第191章 水寨遭袭
不是李自成不惜命。
只是靠前指挥而已，并不是披坚执锐，亲自冲锋陷阵，比起以前那个经常身先士卒的李自成来，他已经非常克制了。
但是水战也确实不同于陆战。
打胜了还好说，要是打败了呢？在陆地上保命的办法多得是，在水上有什么办法？就大顺水师那些蹩脚船，想跑都跑不掉，皇帝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君臣顶起了牛，各有各的道理，但最后还是以李自成的妥协收场了，因为他还没到好赖不分的程度，更不想失去人心，既然威胁恐吓不管用，他也就没什么手段了——总不至于真把张礼和刘汉杀了吧？不妥协又能如何？何况张礼还给他找了个非常好的台阶：偷袭船官浦需要皇帝亲自部署，所以不能离开沅江。
于是君臣最终议定，杀掉柯陈的使者祭旗，张礼和刘汉起锚出征，苗凤祖带领二十名侍卫留守护驾，李自成给大军践行后，移驾沅江县衙，静候捷报。
既然不能出征，又没有政务可以处理，李自成索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起了书，还没动笔，书名就已经想好了，非常高大上，叫做《静力学初探》，很明显，如果写得顺手，那么就应该还有两本续书：《动力学初探》和《运动学初探》。
但问题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根本就不可能写得顺手。
不是李自成的水平不够——反正是“初探”，只要学过高中物理，就完全可以应付——而是因为真要完成这些书，需要的预备知识太多了，而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它们根本还没出现。
比如，用平行四边形法则求合力，没有余弦定理做为预备知识，这该怎么搞？所以要先把余弦定理写写清楚，可是余弦又是什么呢？还得从三角函数写起，这就已经是不少的内容了，然后理所当然的，很快就会遇到下一个拦路虎——无理数，这还写得下去吗？就算写得下去，他写的到底是本物理书，还是本数学书？
忙到半夜，本来兴致勃勃的李自成终于意兴阑珊起来，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放弃了努力。
他终于意识到，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可不是规定一千克等于多少明斤、一米等于多少明尺、一小时等于六十分钟等于三千六百秒，就能轻松搞定的，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一千克等于多少明斤、一米等于多少明尺呢？
“国际单位制真是个好东西呀！”他感慨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腿，听见外面敲了三鼓（夜间十一点到一点），便也不再磨蹭，熄了灯上床睡觉。
李自成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窦美仪骑着桃花马，伫立在湖边明媚的阳光里，就好像是她自己在闪闪发光一般。
她也会骑马？李自成欣喜若狂，向窦美仪飞奔过去，可是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砰砰”的火铳声，然后窦美仪身上的光熄灭了，仿佛一片落叶飘下枝头，软软地掉下马来。
“不——”李自成大叫。
“砰砰砰！”铳声还在响。
“陛下！陛下！”还有人在喊他。
“砰砰砰！”
不对！李自成猛地睁开了眼睛，听见苗凤祖一面“砰砰砰”地砸门，一面大声喊着：“陛下！陛下！您醒醒！”
出什么事了？李自成一下子清醒过来，光着脚就下了床，开门问道：“怎么了？”
不用苗凤祖回答，话一出口李自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爆炸声，那是火铳和虎蹲炮正在开火，门一打开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陛下，有人正在攻打水师驻地！”苗凤祖喘着粗气说道，觉得真是万幸，多亏让皇帝搬到了城里来。
“什么时辰了？”李自成倒是很冷静，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走回屋里去穿衣服。
“刚刚交了四鼓。”苗凤祖跟了进来，回身把门关好——外面还是很冷的。
还真是三更鬼四更贼！李自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又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目前还不清楚，”苗凤祖摇了摇头，“萧县令已经派了人去打探。”
“不行！”李自成猛地提高了声音，“你得派人去，他们不顶事。”
沅江县城没有驻军，军事侦察这种事不能指望业余人员。
“是！”苗凤祖也反应过来，赶忙答应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
李自成很快就带着侍卫们上了西城门，县令萧象新早已在此等候，见到皇帝来了。施礼道：“陛下，那边火光起来了，可以看到湖上的船，应该是柯陈正在攻打水寨。”
“嗯。”李自成点了点头，手扒城垛向水师营地望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人影攒动，看来柯陈已经占了上风，攻进营地放起了火。
李自成暗想：原来他的计策是乘虚而入，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虚”？水师昨天出击是临时决定的，就算有内鬼给他报信也来不及，难道他一直都埋伏在我们附近？可是这也不对呀！他既然知道水师出动了，为什么无动于衷？难道没看出来是冲着他老巢去的？还是说他对他的老巢很有信心，故意要引我们去打？
李自成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的尾巴，紧张得手指头都要抠进城砖里去了，真担心自己是把刘汉和张礼送进了虎口。
“陛下，您没事吧？”萧象新看出了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李自成反应了一下，“没事！萧卿，你去把所有的捕快、衙役和民壮都集中起来，到城门洞里候令。”
“陛下您要出城？”旁边一个官员突然插话道。
李自成看了看他，穿着正八品服色，应该是沅江警局的“局长”，问道：“怎么？出不得？”
“出得！”司广满脸兴奋，得意地看了萧象新一眼，说道：“水匪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如今又上了岸，陛下的御前侍卫都是精锐骑兵……”
“司知事！”萧象新打断了他，“圣上自有明断，听旨就是了，不要多言！”
李自成笑了笑，看来萧象新这人还挺善良，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说道：“既然出得，那就快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