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天气炎热。陈富强和陈大龙去城里卖菜,中午左晓娟熬了一大锅绿豆汤,殷勤地端给七杀和孩子们喝。
七杀问她:“孩子还小,能喝绿豆汤吗?”
左晓娟老脸笑得像朵菊花,“能喝能喝,咋不能喝呢?绿豆汤好东西,清凉消暑的,喝了晚上好睡觉。我这次还加了百合,味道更好。”
七杀盯着她:“你确定孩子们能喝?”
左晓娟慌乱了一下,复笑道:“能!”
七杀:“嗯,那你喝了吗?”
左晓娟:“喝了喝了,刚才就喝了两大碗。你们慢慢喝,我去地里干活了。”说着飞快退出去,怕七杀让她再喝一碗。
小星星和小月亮都期待地看着那盆绿豆汤,眼睛亮晶晶。但七杀没说吃,他们是不会先开动的。
七杀心下叹息,一手抱一个,把两娃全搂在怀中,真心实意地替他们感到难过。
陈家人心肠之狠毒,是她生平仅见。坤元界逞凶斗狠的人多了,但对于自己的子嗣,通常都是爱护有加。哪怕父子关系不睦,也最多是少来往几回,可陈家人为了杀她,不惜连孩子们也一起杀掉。
她的确预料到了他们会在忍无可忍之下对自己动手,却没料到他们连自家孩子也不放过。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她还笑话001不懂人性?她大概也不懂。
陈大龙起初犹豫过,“小星星现在不傻了,小月亮长得好看,送出去或养大了嫁人都能挣笔钱,只杀刘素芬就行吧?”
陈富强喝道:“如果只杀刘素芬,警察肯定会怀疑我们,你想吃枪子儿吗?只有孩子们也死了,我们才能洗脱嫌疑。”
陈大龙还是有一丝舍不得:“要不留下小星星?有小月亮和刘素芬一起死,警察应该不会怀疑我们了。”
陈富强痛心疾首:“你当警察傻吗?他们能不知道儿子金贵?死个丫头片子,我们能心疼?”
左晓娟帮着丈夫说话:“儿啊,你就听你爸的吧,你爸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小星星是可惜了,但你年轻,以后结婚了还能再生,不会断根的。再说了,你倒是拿人家当儿子,人家拿你当爸吗?叫过你一声吗?早被刘素芬养歪了!”
可能正是最后这一点打动了陈大龙,他也不坚持了。
那么如何才能杀死这母子三人呢?
陈家人最初想到的是车祸,但仔细一想,执行起来太难,一是刘素芬不爱出门,二是不知道多少钱才能买通司机,就算买通了,把柄也落人手上了,不保险。
也不可能由他们自己开车去撞,那就脱不清干系了。
殴打至死更不可能,他们要是打得过刘素芬,也不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躲在小阁楼里商量了。
思来想去,风险最小、最易成功的办法是投毒。本来陈大龙还担心买农药时被人撞见,或事后被人查出来,但陈富强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小时候家贫,常常进山采草药卖到县里的药铺,有次不小心夹杂了一段开黄花的小藤子,药铺里的老大夫说那是断肠草,剧毒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牢牢记在他心里。有一年村里王三胜家的牛吃他种的麦子,他一气之下找了些断肠草喂那牛,果然死了。王三胜哭得像死了爹娘,他也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可事后无人发现。
整个计划是这样的,陈富强提前将断肠草藏在家里,当天他和陈大龙进城买菜,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由左晓娟将断肠草汁下在绿豆汤里,然后她也离开家,傍晚再回去,那时刘素芬母子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她就赶紧报案,哭得死去活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了。谁杀的刘素芬?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还等着警察叔叔破案呢!
陈富强:“主动报案,就能证明我们心里无愧。加上孙子也死了,警察不可能想到是我们下的手。过上一两年,大龙再重新讨个老婆,生上俩白胖孙子,日子就又过起来了。”
左晓娟补充:“下次一定找个好的,不能要刘素芬这种泼妇!”
这死老婆子,七杀简直都要同情她了。她就不想想,为什么陈富强指定由她投毒?那是留着后手呢。
万一天不遂人愿,事情败露,陈富强父子可以把一切推到她的头上,由她顶罪。
他们整天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有人看到我采断肠草?天地良心,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只是看它开的小黄花漂亮,采回来逗孙女的!
就算真有毒,投毒的也不是我,和大龙就更没有关系了。可能是左晓娟和刘素芬婆媳矛盾太严重,她一时想不开才这么做吧。
陈富强甚至会求法官重判左晓娟,为他的儿媳和孙子、孙女报仇。
001对陈家人的智商表示怀疑:“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他们真以为能成功?不说别的,他们有充分的杀你的动机,警察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他们。”
七杀叹气:“怎么不成功?就算事后他们落网,刘素芬母子也真被毒死了。”
怎么应对这件事,七杀考虑了很久。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陈家人喝下那锅加了断肠草的绿豆汤,还能保证不露出破绽。
但站在刘素芬的立场,她虽是自杀,实则等同于被陈家人谋杀。她更希望的,应该是陈家人的罪恶大白于天下,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于“意外”。
既然这样,她就委屈自己一回吧。
七杀低头,分别亲了亲两娃,轻声道:“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星星点头:“好!”
小月亮拍手笑:“玩游戏,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