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仆妇姓刘,是林楚楚的陪房,被她拨去照顾阿樱。见这母女俩笑闹成一团,忙道:“二夫人,且小声些,仔细被人听见。”
七杀明白她的担心。陆大将军的娘亲陆张氏和长嫂陆王氏,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刚嫁进来时,林楚楚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亏。
阿樱鬼精鬼精地拍拍她的脸颊,“不怕不怕,娘亲不怕。”
七杀被她逗笑了,抱着她去前院汇合。
陆张氏特意跟她们坐一辆车,路上训斥道:“林氏,我看你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今日是我儿周年祭,你却面无悲戚,莫不是生了外心,有意另嫁?”
京城的贵夫人们,说话从来不会如此直白,讲究的是含而不露,骂个人都恨不得拐七八个弯。
但陆家原先不过是京城近郊的菜农,发迹不过两代,陆张氏原来就是个村姑,这么多年也没学会贵夫人们的弯弯绕绕。
不等七杀回答,她又急忙道:“你们林家不是号称诗书传家?怎不知道夫死妻不独活的道理?我儿归天,你但凡是个懂礼的,就该一头撞死在他灵前,下去相陪。”
七杀肃容:“娘说得是。那娘和长嫂今晚就死罢,路上跑得快些,应该还能追上爹和长兄的魂魄。”
这老虔婆,恶毒是够恶毒了,就是不够聪明。她也不想想,她自个儿的夫君不也死了吗?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陆张氏一时回不了话,暗恨小儿媳狡诈。半晌才道:“老婆子活着一天,你就歇了另嫁的心思,老老实实给我儿守着。”
虽然林氏说过很多次不会另嫁,但这些青春少.妇的话,能信吗?不定什么时候就红杏出墙了。
七杀一脸了然:“这么多年,苦了娘了。”
陆张氏狐疑:“什么意思?”她明明没说自己的事啊。
七杀怜悯道:“娘想过很多次另嫁罢?否则怎会老把另嫁挂在嘴边。这样罢,回去之后,我便修书一封,请陆氏宗族同意娘另嫁他人。您是夫君的娘,我会为您备好嫁妆。”
陆张氏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大怒:“你这不贤不孝的恶妇,说什么胡话?!”
七杀不理她,低头逗阿樱:“咱们把祖母嫁出去好不好呀?”
阿樱拍手欢笑:“好啊好啊!”
陆张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要打七杀。
七杀反手推回去,笑道:“娘这是害羞了!”
陆张氏不信这娇养大的小娘子有多大力气,又是一巴掌,再次被七杀推回去,一头砸在车厢上。
外面跟车的仆妇忙道:“老夫人,怎么了?”
七杀笑道:“我正跟娘说......”
陆张氏吼道:“老娘没事!”
女人家的名声何等重要?她怎能让林氏说出那种有伤风化的话?若传出去一星半点,她的老脸往哪搁,还活不活了?
不对,外面赶车的车夫和仆妇,方才应该听到了罢?陆张氏黑了脸,暗自琢磨着回去后怎么让他们闭嘴。
见她消停了,七杀也不再刺激她。
府里,有个大惊喜正等着她们呢。
马车刚到大门口,还没进外院,管家就满脸惊喜地扑过来叫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没死!”
“什么?”陆张氏喜得不用仆妇相扶,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向着府里飞奔。
大夫人陆王氏也紧紧扯着儿子陆承志的手,快步回府。
七杀慢悠悠的下车,一点儿也不急。她的丫环仆妇却急了,刘妈妈催道:“您快着些儿,大将军回来了!”
阿樱:“娘亲,大将军是谁?”
七杀想说是你爹,又觉得凭这陆云深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阿樱的爹,便道:“是个不相干的人。”
刘妈妈在林楚楚面前向来有几分脸面,不赞同地道:“二夫人,您怎能这么教小姐。”
又对阿樱欢欢喜喜地道:“小姐,大将军是你爹爹!”
七杀也没纠正。世情如此,陆云深再怎么不像话,阿樱也得叫他爹。
等她们一行走到中堂,陆张氏和陆云深正在上演母子情深,悲泣相拥的戏码。陆王氏和陆承志也在一旁陪着落泪。
七杀环顾一周,意外地没看见周晓婉。
奇怪,林楚楚的记忆里,此时应该见到周晓婉才对。怎会不在?
那母子俩好不容易分开,陆云深看向七杀,目光幽深:“这几年,有劳夫人操持家中。”
七杀:“将军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云深微微一愣。林楚楚这反应,似乎不太对劲。她深爱着自己,乍然见自己平安归来,不应该又惊又喜么?怎会这般平静?
记得上辈子,她扑到自己怀里哭了半天。是了,那是晓婉在场,她故意气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