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业脸上又红又紫,难堪至极,就像被揭了一层皮。
她竟敢,她竟敢这么说!
说来也怪,方才他数次想让她闭嘴,却开不了口,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
忽然见月洞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喝道:“滚!”
眉儿和阿贵赶紧跑了,路上还打眉眼官司。
没想到探花郎竟然是这样的人!
感觉谢娘子没说错呀,谢家的确是高义,李家嘛,呵呵。
探花郎就不提了,老太太和大小姐也对谢娘子呼来喝去,没个好脸。
李成业呆呆站了半晌,转身回外书房。
成亲当晚,他都没跟谢小嫣共处一室,到京城后主屋给母亲和妹妹,自己住了外书房,生怕被谢小嫣玷污了。
他在心里狂呼,我李成业不是那样的人!
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冷冷的说,你就是。
承担不起退亲的后果,怕被万人唾弃,又想摆脱谢家这个无用的岳家,便在谢小嫣身上找毛病,好让她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而且,回想过往,吃的穿的用的,全来自谢家的施舍,这,是莫大的耻辱!
他希望不要有人知道这耻辱,可谢家知道,小河村所有人都知道。
真想地龙翻身,把整个小河村埋了啊。
先从谢小嫣开始吧,是你逼我的。
不到一晚上,李成业就想了好几条毒计。
次日天刚亮,他便穿了官服去上衙。他还没有上朝的资格,反倒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出了外书房的门,就见眉儿疾步走来。
他以为是妹妹有事,便停住脚步。
谁知眉儿期期艾艾地道:“大爷,大奶奶,大奶奶说,她要理她的嫁妆,请您按着嫁妆单子赶紧补上。”
说完递上一张清单,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不敢看探花郎的脸色。
心里暗暗叫苦,她虽然同情谢娘子,但并不想为了谢娘子得罪探花郎,可谢娘子让她来传话,她也不敢不听,毕竟是名义上的主母。
李成业气得七窍生烟,哪家娘子像谢小嫣这样,眼里只盯着自己那微薄的嫁妆?
这一时之间,让他去哪里凑?
再说了,他都娶谢小嫣了,用她嫁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多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他,让他用自己的嫁妆呢。
等等,谢小嫣难道想跟他和离?不行,万万不能同意!
此时她心里全是对李家的怨愤,和离了肯定诋毁中伤他。
呵,不是钻头觅缝的要嫁到李家吗?不脱一层皮,休想离开。
李成业冷笑数声,将那张清单揉成团丢到墙角,潇潇洒洒地上了阿贵叫来的青顶小轿。
总有一日,他会坐上一品大员才能坐的紫金华盖轿,到那时,想必已跟谢家划清界限了。
想攀附他?做梦!
付氏和李芸娘像往常一样,起床后穿衣洗漱,等着谢小嫣端上饭菜。
昨日她是说了她以后不做饭,但她们不信。
嫁到李家就跟个冻鸡崽子似的,还能翻了天?
李芸娘还幸灾乐祸地道:“昨晚哥哥肯定教训她了,不定怎么哭呢。”
付氏恨恨道:“该,谁叫她忤逆于我。”
李成业回家,她们告了状。本想跟去助阵,可隔壁的赵太太邀她们去西大街看杂耍,母女俩想着杂耍有趣,教训谢小嫣却是常有的事,便跟去了。
不过李芸娘很想知道哥哥是怎么骂谢小嫣的,留下眉儿听墙角。
“眉儿,昨晚听到什么了?”
听到的多了,说出来气死你们。眉儿惭愧地道:“婢子太蠢,跟过去就被大爷发现,大爷让婢子滚,因而什么都没听到。”
李芸娘叹道:“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果然蠢。人人都说京城人杰地灵,我看也不见得。”
眉儿赔笑道:“再是人杰地灵,也及不上大爷是文曲星转世。”
这话付氏和李芸娘都爱听。
付氏笑道:“别磨嘴皮子了,去厨房看看,她怎么还没做好饭。”
眉儿没动,小小心心地道:“回老太太,大奶奶一早就出门了,说去访友。”
付氏一掌拍在桌子上,气不打一处来,“说出门就出门,这是不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啊!”
李芸娘加油添醋,“等哥哥回来,再让哥哥收拾她!”
眉儿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侍立在一旁。
心里则想,罢哟,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