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一说要去找秦始皇,一行人都惊慌起来。
001:“可怜的人儿,险些被吓尿,哈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护卫此次出行的虎贲甲士云羽,高声喝道:“停!”
“吁!”
两名车夫用力拽住疾驰的骏马,来了个急刹车。
云羽沉声道:“七公主,敢问可有陛下诏令?”
七杀:“无。”
云羽:“若无诏令,擅闯銮驾是死罪!”
七杀:“本宫知道。放心,父皇若是降罪,本宫自会担着。”
云羽心里苦笑,暗想七公主养在深宫,过于天真了。
陛下若是发了怒,谁能担得住?七公主兴许不会有事,他们这些随扈的却逃不过责罚。
但若不听七公主之命,不等陛下治罪,七公主就能罚他们。
真是进退两难,无法周全。
几名宫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青荇胆大,急道:“七公主,陛下临行前,命众位公子公主好生读书,不可惹事。”
七杀:“本宫没有惹事,只是想念父皇,想去看望他。”
这话青荇不信,白菘、麦穗、茱萸也不信。
她们从小照顾七公主,最是明白她有多惧怕陛下。
陛下都不用说重话,一个眼神过来,七公主已经泪盈于睫了。
大公主一再交代,让她多亲近陛下,她一个劲儿说不敢。
恼得大公主直说她没出息。
陛下每次一离宫,她就像无人管束的小鸟,小翅膀扑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知多开心。
现在说想念陛下,还主动往陛下跟前凑,她敢说,她们不敢信啊。
但是,她们是七公主的宫女,首要原则就是听命于七公主。
管教嬷嬷说过,七公主永远不会有错,有错也不该由她们指出,好好服侍就行了,别的不用多管。
往好里想,也许七公主真是转了性子,有意亲近陛下呢。
再想得好一点,也许陛下一高兴,既不罚七公主,也不罚随行众人。
青荇一咬牙,掀开帘子脆声道:“云羽甲士,七公主说了,要去找陛下!你敢违令?”
云羽虽没听过“县官不如现管”这句话,也真没胆子违逆七公主,只得道:“属下不敢!”
喝命车夫:“走!”
同一时间,远在沙丘的秦始皇明确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长生长生,看来他费尽人力物力,惹来一身骂名,还是求不得长生。
就算他是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立下不世伟业的一代雄主,也只能像凡夫俗子那样说死就死。
天命,不可违也。
真的好不甘心啊。他的大秦,他的天下......他舍不得。
还有那么多事情想做,大秦也还没有成为他想像中的样子,怎么能死呢?
而且,他不放心将大秦交给扶苏。
扶苏是个好孩子,至纯至孝,聪颖温厚,友悌兄弟姐妹,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
就是耳根子太软了些,心也软,这样的他,怎么能统御大秦呢?
六国灭亡才几年?心向故国的旧族多得是,若不以雷霆手段强势镇压,死灰复燃也只在须臾之间。
看似坚不可摧的大秦,实则隐藏着许多杀机,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分崩离析。
然而扶苏他就是看不明白,老说施仁政。
仁政,是那么好施的吗?
都怪儒家那群人把好好的儿子带坏了!
可是除了扶苏,他也没想过让别的儿子继承大秦。
只盼扶苏能在蒙恬军中锻炼出秦人的铁血,少些儒家的柔肠。
秦始皇在病榻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赵高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秦始皇叹口气,气若游丝地道:“给扶苏的诏书可发出去了?”
他再不想认命,也只得认命。自知时日无多,就让赵高代拟诏书,命扶苏赶回咸阳主持丧事,随后即位为帝。
赵高心惊肉跳,面上却不显,擦着眼泪道:“陛下放心,昨日就已发出。”
实际上并没有。
他与扶苏、蒙恬、蒙毅那一党是两路人,早已结仇,扶苏若登基,他不但保不住现下的权势地位,只怕小命都难保。
所以他胆大包天地做了个决定,扣压诏书,助胡亥登位。
有这个想法之初,本是为了保命,却越想越妙。
胡亥此人,平生志向就是玩乐,昏庸无能,他若为帝,自己有望得一场泼天的富贵。
秦始皇根本想不到他有这个胆子,又道:“蒙毅可回?”
此次东巡的路线是经会稽,取道海上,北走琅琊,再至沙丘。
他过了会稽就生病,疑心是得罪了会稽的山神鬼灵,便命蒙毅回会稽替他祷告山川。
眼下他都到了沙丘,即将一命呜呼,蒙毅却还未回。
赵高:“尚未。”
他敢有此妄念,也是因为蒙毅不在。
蒙恬、蒙毅兄弟俩,是始皇帝的心腹。蒙恬在外统兵,主管军事,蒙毅在内掌政,辅佐始皇帝,都对始皇帝忠心耿耿。
赵高虽也得宠,但和他们比起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一个太监,哪个皇帝会真正放在眼里?
秦始皇叹道:“看来今生不能再见,甚憾。”
赵高跪下大哭:“陛下洪福齐天,何至于此啊!”
秦始皇倒笑了,“不必悲伤。”
待他入了黄泉,定打上酆都,问北阴酆都大帝为何不肯多给他几年。
他哪里知道,赵高哭的是他怎么还不死。
蒙毅若在他死前来到,一切算计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