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水成功,钟家庄成了永阳县热门打卡点。
那日夜不绝的水流,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蓄水池,是大灾之年最为亮丽的风景。
钟老太太慷慨大方,水虽是她求来的,又在她家地头上,却也不独占,任由大家喝。
想打几桶回家也行,只要不过分到雇人或者用车来运水,钟家都不干涉。
钟家几兄弟先还不舍得,后来一想,反正还没开始播种,自家用水量不大,这水又不能关掉,不用也是浪费,还不如造福邻里。
于是不仅仅永阳县城,周边各村各镇,凡是没有逃荒离乡的全都蜂拥而至。
远处的没来,不是嫌路途遥远,而是消息还没传过去。
高家院子里就有甜水井,并不缺水,但高老爷总觉得钟家的水带点仙气儿,每天让管家去拉两牛车。
用来煮茶效果最好,喝了几天,仿佛自己也飘飘欲仙了。
路上要是有人指责他家不守规矩,管家就让他们看车上的粮食。
骄傲地喊着:“高家不白喝,用粮食换的!”
这样一来,别人也就没话说了。
县里几个大户见他这么做,便也有样学样,半车粮食换一车水。
他们的心思和高老爷差不多,感觉这水不一般。
当日塞子拉开、水流冲出的那一幕,深深地震撼了他们。
祖宗三代都没见过这种事儿!
还有位杨老爷信誓旦旦地宣称,这水来自于山腹中,蕴含了山精地灵,比人参还补!
001无语,“这些人疯魔了吗?”
又不是灵泉,怎么可能比人参补?
杨老爷这忽悠功力,比高老爷还强。
七杀不理它,收粮收得很快乐。
虽然大户们送来的多是粗粮,但粗粮更管饱,正是钟家所需要的。
李香儿是长媳,七杀有意培养她,让她管理粮仓。
看着越来越多的粮食,她忽然心神恍惚。
一把拉住七杀,认真地问道:“娘啊,咱们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灾年!
他们一家子背井离乡,逃荒远方,日子本该过得比黄连还苦,饥肠辘辘,无处容身。
哪天倒下了,原地挖个坑,魂魄都无法归家。
可眼下这,怎么还越过越红火了呢?
钟家收成最好的时候,也没这么多粮!
她真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七杀:“是不是梦,掐自己一下不就知道了?”
李香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嗷地叫了出来。
心里却踏实了,会疼,不是梦!
七杀又道:“今日人多,多蒸些馍。”
“好嘞!”
李香儿响亮地答应着,找女眷们揉面去了。
钟家这一阵子很忙,县令大人主动将天马山周围两百亩地,低价卖给了钟家。
自此,天马山成为钟家山林。
土地增加,七杀便让钟有根又去雇了一百多人,整天挖地松土,开出阡陌,预备着种冬小麦。
灾民们都乐意来钟家干活,因为一天供两顿饭,每顿有两个馍馍和一碗菜粥,能吃饱。
水也可以尽情的喝,不用担心被渴死。
这正是苗修想要看到的。
低价卖地、钟家雇人,就有更多灾民能活下来。
老太太心善得很,不会苛待雇工。
又担心雇工仗着人多反欺钟家,时不时派军士、衙役过来转转,谁不规矩,立时就能拖走。
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见此也歇了心思。
因而钟家庄这里,治安还算良好。
001怅然若失,“姓苗的真多事,让宿主大人没了用武之地!”
小七杀大发神威,教训宵小的场景,看来是见不到了。
苗修又求着七杀在永阳县四处找暗河,但暗河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天马山有,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有。
001:“哼,如果不是宿主大人,这些土着不可能找到天马山的暗河。”
七杀:“安静。”
转了一圈,给苗修指了几处,说能打井。
苗修没失望太久,脑子一转,问能不能从钟家庄引水到小河潭?
小河潭四周都是良田,他之前已在那里挖好了蓄水池。
本想引仙女湖的水,可仙女湖水位严重下降,只剩三分之一,要是再引到小河潭,剩下的就不够灌溉仙女湖周围的田地。
因为此事,两边农户已经起了几次争执,人头打成猪脑。
七杀爽快同意。
暗河之水源源不断,钟家庄的蓄水池都已装满,足够用了。
苗修更觉得这老太太品性高洁,与有荣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或者为母。
所以他很慎重,专门花两文钱,请长生观的云龙道长算了个吉日。
到了那日,便带上拜师礼,前往钟家庄拜师。
当时七杀正和小喜鹊坐在坑上翻花绳,听他说明来意,半晌没说话,顺手翻了个复杂的样式。
小喜鹊很乖巧,见大人有正事,悄悄穿鞋出去。
还不忘从七杀手里取下花绳,小心地撑着,去找两个表姐研究。
苗修往下一跪,殷切地道:“老太太,您就收了弟子吧!”
001噗嗤一声,笑得肥肉乱颤,捏着嗓子道:“唐长老,您就行行好,收了这小妖精吧!”
七杀:“......进去。”
001麻溜跳进大黑屋。
七杀问苗修,“大人,你真想拜我为师?”
苗修坚定地道:“千真万确!”
七杀:“为何?”
苗修很实在地道:“因为外老太爷学究天人,您也博古通今。某虽不才,也有见贤思齐之心!万望老太太成全!”
七杀:“那你想学什么?”
苗修:“老太太愿教什么,小子便学什么。”
七杀:“你想好了?”
苗修用力点头,“想好了!”
七杀想了两秒,道:“那行,收你。”
横竖她要教钟家这群孩子。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加他一个不嫌多。
苗修大喜,赶紧递上拜师帖,上面写清了他的籍贯和家世。
又重新行了师礼。
他还以为,老太太会纠结于她自己的年纪、女子之身,以及他的身份,问东问西,顾虑重重。
谁知她这么干脆。
也是,老太太这样的人,怎会在意俗世这些琐碎?
是他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