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等,四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天吗?”
梁辰从上午等到下午,家里一直没人出入,身边偶尔有人经过,会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梁辰退缩,她抱着自己,或蹲或站,尽量避开有人经过的地方。
一直到了下午,家里依然没有人进出,梁正华不放心,打电话让她先回来,明天再去。
他知道那里戒备森严,不是普通人随便进的地方,他担心女儿,可他又进不去。
直到保姆开门看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想等有人回来。”梁辰心想,不管等谁来都好,她只想知道付景鸿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她一定要看到他的人。
四年绝望的生活,突然有了惊人的期望,别说等一天,等上一个月她都会等下去。
“现在没人回来,主人家的事我们也不好问,要是有人回来会提前打电话的。”保姆说。
梁辰很想让她帮忙打个电话,可是又没好意思开这个口,毕竟,自己的身份不好说。
保姆见梁辰似是很有涵养的样子,就多嘴问了一句,“要是他们家一直没人回来,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我会一直等下去。”梁辰坚定道。
保姆表示不解,摇摇头,又关门进去了。
不过进来后,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有人来找,已经在外面等了一天了,是个女的。
对方问,“她说她是谁了吗?”
“说了,好像叫,叫梁辰,三十岁的样子。”保姆说。
对方又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这边的邵老坐在车里打算去赴一个饭局,他中等身材,大腹便便,头顶秃,精明的眼里流露出着世故。
“先回家一趟。”他朝司机吩咐。
“好的。”司机恭敬地回答。
很快,邵老头坐着政府配的那辆轿车驶回了家,稳稳地停在了自家院墙的外面。
梁辰一看有人回来了,她带着激动和太多太多的期盼跑上来。
车里走下一个肥胖但气场很强大的老头,梁辰打量完,站住了,“请问您是……”
“是你找我?”邵老头看着梁辰,脸上是平和的,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我,我找付景鸿,我公公是付振怀,您应该认识他,他给我说了景鸿的事,我想知道我老公现在是不是在这里?”
梁辰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她不想哭的,但不知为什么,眼泪却轻易就掉了下来。
她祭拜了四年的亡夫居然真有可能还活着,她能不激动吗,虽然眼前的人不是付景鸿,可是很快她就能知道真相了。
邵老头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然后他招了招手,让司机先回去。
司机得令后,缓缓将车开走。
现在就剩下梁辰站在他面前了。
“付振怀怎么给你说的?”邵老头威严地问。
“我公公什么都说了,他说当年我们埋葬的只是一个空盒子,里面根本就没有我老公的骨灰,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老公是不是还活着?”
“他在哪,我想见他,我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回家?”梁辰掩面抽噎,就好像要接近真相了,她却先承受不住了。
邵老头深提一口气,粗短的脖子提气都要朝上伸一下,“进来再说吧。”
他带头走在前面,保姆也不知怎么知道主人回来了,已经开了门,站在一边,“书记,您回来了。”
随后便看到了身后抹着眼泪的梁辰。
进到客厅,梁辰恭恭敬敬坐在邵老头对面,脊背笔挺,双膝并拢倾斜,眼神专注,并没四处张望,只是眼角余光掠过那些陈设。
家里一切的陈设古朴大气,那些家具厚重而沉闷,表面却泛着幽深的光泽。
无形中给人一种很是压抑的感觉,就像此时眼前严肃而威严的总书记。
佣人上茶后便退下了。
邵老头很威严地后仰在单人沙发里,两条粗短的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头动了动。
“梁小姐……”邵老头迟疑着开口。
这声梁小姐使得梁辰心里敏感地嗅到了什么,这种开场白是一种客气,也是文明的疏远。
梁辰等他说下去。
“我儿子三十年前的人生都走完了,从我把他接过来的时候,他就跟过去一刀两断了。”
“他死在了付家,你跟他的情缘也在我儿子死的那一刻就了断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你无需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你要知道,你以前的老公,那个叫付景鸿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活着的是我的儿子,是我邵某人的儿子,他跟过去毫无瓜葛,你来找他也没有用,他对过去一概不知。”
邵老头无情的话语,打击的梁辰直接从沙发前站了起来,她不能相信面前的人会这么说。
不,这太残忍了,什么叫一刀两断,什么叫毫无瓜葛,什么叫了断情缘?
她的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她看着面前的老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对过去一概不知是什么意思,他失忆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回到过去?”
“都一样,当医生宣布他死亡的那一刻,你们的婚姻关系就自动解除了,他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人,只知道现在的生活。”邵老头回视梁辰,口气非常严肃。
“我不相信,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可以没有老公,可是孩子们不能没有爸爸,明明他还活着……”
梁辰突然一阵心悸袭来,她捂住胸口,急喘气,坐回到沙发上,脸色苍白。
很快,邵老头又开口:“你也不要这么激动,有什么条件和要求你尽管提。”
“当然,也请你放过我儿子,从此后别再来找他,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已经走完了,剩下的人生是这边的,他本就不属于那边,也不属于你。”
“哈哈……”多么可笑啊,梁辰轻蔑地笑了两声,她不想再跟这个老头说什么。
她想了很多种见面时的情形,哪怕不是见付景鸿,她都有想过,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