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岳望着风铃儿,只见她脸上没有了当初的英姿飒爽,却多了一丝莫名的哀愁,不禁心疼不已,伸出手在风铃儿脸上抚摸道:"铃儿,你消瘦许多了!这都是我的错!过往之事难以改变,我唯愿用一生的挚爱来弥补我对你的过失!"
风铃儿双眸抖动,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崇岳见了,忙一边给她拭去泪痕,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崇岳惜别风铃儿,与众手下,护卫着两辆小车,趁着夜色出了青州。
走了几十里地,天色微明之时,确见前方朦朦胧胧的薄雾之中,出现一座镇子。
崇岳下马请示皇妃与公主后,众人便来到街拐角一家客栈门前,崇岳亲自过来敲门。
等了好长时间,才听得里面“哈欠”连天,有人过来。
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用手揉着朦胧的睡眼,上下打量崇岳,又见身后一大帮子人,有些诧异,忙道:"这位客官,这么早敲门有何贵干啊?"
崇岳忙道:"我们是过路的客商,赶夜路来到这里,想在此住上几日,这么早打扰店家,望店家见谅!"
那小二听了,忙把众人都让到店里,给大家烫上热茶,只等早起的客人走了,才好安排房间。
因为皇妃与公主下车不便,崇岳亲自端着热水,热茶,给她们送到车上。
直到天色大亮,赶路的客人纷纷退房上路,才腾出屋子来。
为了安全起见,崇岳把整个大院都包了下来,各处洒扫干净,他陪着皇妃与公主下车,从院子的大门进去。
在大院最里面,又有一个独立的院落,一溜三间正房,布置得倒也干净,素雅,日常使用,一样不缺。
皇妃与公主各自住在两边的房内,两个丫环便在外间各铺了床铺,伺候。
为了确保二人的安全,崇岳没有单独开房,而是独自睡在小院门口的耳房里,终日守候,外面的大院子住着几十名手下,轮流把守,巡夜不断。
皇妃与公主被乱匪袭扰怕了,一路担心,今日只见崇岳安排的风雨不透,安全妥帖,心里甚是安稳,自是感激。
崇岳一日三餐都要过来问询,尽力让店家做些可口的饭菜,都有崇岳亲自端着给皇妃与公主送去。
至于每日里,沐浴,洗漱的水,都是崇岳亲自提来,送到房里,交给丫环,真个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这一日,天色已晚,客栈各处都掌起灯火来。
崇岳独在耳房之中,侧躺在床上,担心着崇飞又牵挂着风铃儿,不由得长叹一声。
却听得外面有个悦耳的声音笑起来道:"大人何故在此长叹啊?莫非有什么心事吗?"
崇岳听了,赶紧起身过来开门,正是查吉尔公主站在门口,素衣睡服,发髻蓬松,双眼闪烁,歪头笑看着自己。
崇岳忙施礼道:"公主这么晚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那公主甜甜笑道:"我也无事,只想过来看看你,你不想让我进去吗?"
崇岳听了赶紧侧开身,请公主进屋。
屋中地方狭窄,公主进来,只大大方方的在崇岳的床边坐了。
崇岳请安已毕,正欲回身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却被公主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崇岳立时大囧,查吉尔却笑道:"让你坐,你便坐,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崇岳只得勉强在公主身侧坐了。
查吉尔见崇岳分外拘束,僵在那里,不禁莞尔一笑,伸出手将崇岳的手臂缠住道:"我是蒙古人的后代,不比你们汉人女子的矜持,我心里十分感念大人在这危机时刻,为我们所做的这些!所以只把大人当做朋友,没有高低之分,大人也不必拘礼才好!"
崇岳听她如此说,心里也不免放松了许多,但说话,举动还陪着小心,并不敢僭越太过。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公主每问一句,崇岳便答一句,既不愿多说,也更不敢多问。
查吉尔只觉得索然无味,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崇岳,过了一会儿悠悠的道:"难道大人不想多了解一点查吉尔的事情吗?"
崇岳忙道:"公主贵不可言,有些,恐不是臣下该打听知道的!"
查吉尔听闻,也不说话,只叹了一口气,少顷,又转脸笑看着崇岳道:"不知怎么,我竟有些饿了!大人可取些酒菜来,你几日辛劳,我也顺便敬大人一杯!"
崇岳听了,忙出去弄了几个小菜与一坛好酒来,二人依着桌子,喝起来。
几杯酒下肚,只见查吉尔满面潮红,伸手亲自把盏,给崇岳写满了杯子,双手递到崇岳面前道:"这几日多亏了大人照应,我无以为报,只在此给大人敬几杯酒,聊表谢意!"
崇岳忙双手接过,连喝了三杯,一时之间也有些头晕眼花,说话也随意起来。
二人正边喝边聊,无话不谈之时,谁知那查吉尔突然扑倒在崇岳怀里大哭起来。
崇岳一时不知所措,忙轻抚着查吉尔的后背道:"正好好的呢,公主为何竟伤起心来?"
那查吉尔只依在崇岳怀里抽泣道:"外人只以为我是公主,衣食无忧,荣华享尽,其实你们哪里知道我内心的苦痛?如今这皇妃并不是我亲生母亲,在先帝驾崩之后,她为了活命,不得已离开皇宫,迁到此处,过着幽居的生活。为了不被残害,才下嫁我父,燕帖木儿,因并无子嗣,父王便将我过继给她。
从此,我们母女相依,过着如幽禁般的生活,大都那边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也不免心惊胆颤,不得安宁!而父王事物繁忙,妻妾众多,已经经年未至,偌大的宅院就我们娘两个,相依为命,时间久了,就是那下人也不免轻慢骄纵起来,我们反倒也要忍着。就是和你在一起的这几晚,却是我平生一来,过得最舒心畅快的时光!"
说罢,那公主抬起头来,泪光盈盈的望着崇岳,又道:"如若今生,可以每日里与你相伴,纵使只做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我也愿意!"
说罢,一时又哽咽难言,只用一双小手搂住崇岳的脖子,贴在他胸前,哭泣不止。
崇岳听她所说,心底也不禁伤感,见她香肩轻抖,啜泣有声,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只轻轻将她拦腰抱着,二人耳鬓厮磨,拥在一起。
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昏黑,寂静一片,唯有那小院耳房里的灯火,忽明忽暗,闪闪烁烁,"扑"的一声,也灭了。
五煞尤锡命连续几日攻城,因只是出城剿匪,故而攻城所需的冲车、云梯、渡濠器具、投石车等各种工具,一概全无。
只能临时砍树,做成梯子,一但元兵把梯子搭在城上,攀爬上来,城上的白莲会众一通火烧,箭射,石头砸,元兵立刻损兵折将,哭爹喊娘的败下阵来。
五煞实在没法,这一日,挑选几十个身手矫健的士兵,全部换上黑衣,由五煞亲自率领,趁着夜色,直奔青州城下。
众人聚在城门东边的拐角处,五煞抬头看,只见城上旗帜飘飘,却并无白莲会部众的身影,甚至听不见一丝人声。
五煞挥手,众人纷纷扔出十几条飞虎勾,挂住城垛口,轻身向上攀爬,第一批上去后,在各处散开,第二批也拉着绳子上来,等到几十人都平安上了城,五煞带着他们,直往城楼处扑去。
朦胧中见有几人站在那里守卫,五煞悄悄摸到后面,挥刀就劈,众元兵也上来一通乱砍,却见守城的会众纷纷倒下,成了一堆烂草。
众元兵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何意,尤锡命也是心内忐忑,率领众人冲下城楼,又连砍数人,直到城门口,一干会众竟都是草人。
尤锡命吩咐众人将城门打开,在门口点起火把来。
外面的元兵早已经整装待命,见了信号,呼声震天,喊杀着过来。
众元兵一闷头冲进城里,往各处搜寻,然而,此时的青州,竟然一个白莲会的部众也没有了。
尤锡命才知,原来白莲会的部众,早已经悄悄撤出了青州。
第二日,天色大亮之时,尤锡命强打精神,率领元兵,在街上各处,炫耀一番,只道是连番与反贼苦战,终于把青州重新夺回,而且,斩敌无数。
此时,达鲁花赤阿木尔还远在中书省,五煞尤锡命又将自己的战绩吹嘘了一通,连三赶四的将承折报给阿木尔。
阿木尔见了大喜,又将自己如何运筹的功劳也写了一份折子,一起报到中书省,推荐尤锡命承接邱吉巴尔的职务,担任宣抚使,统领青州各部,维护当地治安。
由于燕帖木儿王爷知悉了崇岳拯救自己青州的眷属逃离险境的事,便给中书省的右丞相打了招呼,言及崇岳危机之时,不忘守土之责,救出皇族家眷数人。
诸中书省官员自不敢怠慢,也一并褒奖,升崇岳至宣抚使司副使,协助尤锡命统领青州兵马,维护地方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