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年李家父女的发疯指标都被李妩姜一个人耗尽了,李折枝直到晚宴结束都被朵青菩哄得乐乐呵呵的,苏合庆幸着有惊无险又活了一年,辞别了恋恋不舍的靖安王妃,混在酒气熏人的官员队伍中缓缓出了宫。
在江府的马车上,苏合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自己是如何被李妩姜设计,又怎样寻来了靖安王夫妇为自己解围,最后被拉去陪王妃吃饭的全部过程。
首辅大人微微蹙着眉听完之后并未对李妩姜多做评价,反而告诫苏合与崔时月共事之时要小心些,见她乖乖应下了,又笑呵呵的掏出个荷包交到她手上,说是辟邪的压岁钱。
江夫人则直接的多,听完苏合今晚的惊险后先是好生安慰了几句,然后又强调了自家儿子有多么担心云云,最后照例是一个圆溜溜的荷包。
苏合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过年的喜气,呲着一口小白牙连连说着吉利话,活生生凭一己之力将车里的气氛热络起来,倒衬得一旁的江云寄像是个外人了。
下车之后夫妇俩都有些困倦,奔向卧房的脚步看起来比她这个年轻人还要利索。江云寄落在后面慢悠悠走着,直到父母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拉住了苏合,别别扭扭的将一个丑布袋子塞在她手里、道了声新年吉祥之后也快步走开了。
不远的转角处,江家夫妇双双收回视线,对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回到小院儿中,苏合给青蚨和寻雪一人封了个大红包后,就催着她们回去休息,自己则兴冲冲的更衣爬上床,快快乐乐的拆自己今晚的收获。
李折枝发的年终奖——两片金叶子。
“老李头你这也不行啊……”苏合已经不是那个身无分文,买块糖都得叫女主给结账的穷光蛋了,这两片金叶子搁在她的百宝匣里根本不够看的。
首辅大人给的压岁钱——一包小金豆。
“看看!你的臣子都比你大方!作为皇帝你不会觉得羞愧吗?”
首辅夫人给的——一双东珠耳坠子。
“当家主母就是不一样,送的东西也这么有品位,又轻又值钱,戴着跑路再合适不过。这里再点名批评老李头一遍啊,抠抠搜搜的像什么样子。”
最后是江云寄给的连荷包都沾不上边的丑布袋子,苏合满怀期待的将绳结缓缓解开,从中掏出个绞丝金镯子和一张工整折好的纸。
“难道是情书?”苏合带着猥琐的笑容轻轻将纸展开:“哎哟,人家这把年纪了还没收过情书呢……?!”
扭捏的语调陡然上扬又戛然而止,苏合刚刚看清了纸上的字迹便将其紧紧合上,深呼吸几个来回之后鼓起勇气再看——没错,是房契,还是她最喜欢的那间果品铺子的房契!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吧!他当自己是什么?动不动就送房子送车的京都小开?”苏合眼神坚定的将契纸折好压在枕下,并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将这东西还给他。
她又将那个镯子拿在手中细细研究,六股金线拧在一处造型简洁中不失精致,最烧的是镯子内侧刻有极细的江、苏二字,若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察觉。
“怎么?为了显摆你是江苏卷满分的学霸不成?”她失笑着去摸那处刻痕,却在字迹周围、靠近侧边的位置摸到了一处不平整的线头,轻轻拨动之下竟然还有些微的移位,一松手又会恢复原位。
苏合被好奇心催动,索性加大力度向外一拉,竟然扯出了细细的金色丝线。
之所以确认这东西不是没有收好的金丝,是因为苏合也被这奇异的展开吓了一跳、猛然松开了手,这东西竟然循着原有的角度快速缩回了手镯缝隙中,活像是一个精准、安全的卷尺。
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镯子的金贵之处,再次将那细丝拉出来,想了想翻出一颗放了有一阵子的红枣,这东西偶然间掉在了柜子缝隙中,再找到的时候已经皱缩的梆硬,被她留下来逗长离玩儿了。
那硬度不输肉干的红枣被苏合用金属丝缠住,隔着衣袖一下子拉紧,随着一阵意外的落空感传来,那枚红枣被斜斜切做了两段。
惊喜的神色爬上苏合的脸庞,她举着双手翻身起来,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盯上了二指宽的挑窗木棍。
这一次费的力气大了些,苏合的手也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但被削掉的一小块木头表明,这东西韧性极佳、又有一定的切割效果,防身应急都能派上用场。
苏合将镯子套在腕上,爱不释手的翻看着,心中已经设想起具体的使用场景了。一会儿她是冷面无情的美艳杀手,悄悄靠近目标人物之后,猛地抽出细丝将其勒毙;一会儿她又被歹人推落悬崖,靠着柔韧的金属丝吊在半腰的一棵树上,等着人来救援;甚至她凭借这丝挂在山体间的铁索上从这头荡到那头,一路火花带闪电、快乐的像一只丛林中自由自在的大母猴……
咳咳,扯远了。
总之,次日一早,苏合便当面向江云寄表达了她对这个镯子的喜爱之情,并坚持将那张价值不菲的房契物归原主,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甚至将“你如果非要送,只要一间僻静的民宅就好,以后休沐我还能去住一住。”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东西还回去了,人也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
她只是想保证自己无产阶级立场的坚定性和纯粹性罢了,能有什么错呢?
更让她无语的是,女主那边的返京进度也被迫暂时停滞,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不可抗力因素竟然就是女主本身。
经过连日赶路、寒夜露营、多次虫咬、两次放血之后,沐绾绾她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需要解救的姬云虎解蛊之后立马生龙活虎起来,来救人的反而虚弱的坐起身都眩晕的厉害,只好躺在石洞里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床上,吃饭、如厕之外便是双目无神的望着洞壁。
木玖仍抱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一有空便拉着姬云虎外出“切磋”,于是照顾女主的活计尽数落在了理亏的虫宝身上。
两次相见,第一次将姑娘蛊倒了,第二次放血把人家放倒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整日不是喂饭喂水、就是找些虫啊、草啊为沐绾绾熬制养身的汤药,再一勺一勺喂她喝下去,仔细观察药效。
别的先不提,就那浓稠的像粥一般的汤药让人一勺勺喝的行为,说是报仇也不为过了。
很快,虫宝的行为就让苏合坚定了他是在公报私仇的想法。
第一天灌下去的汤药效果不佳,女主仍然是面如土色的虚脱模样,于是第二天虫宝大胆采用药蛊结合的疗法,熬制出一碗泛着微微绿色的药汤子,并无视女主的拒绝快速灌了下去。
这一碗效果十分显着,药是中午随餐服用的,鼻血是晚上流的。当时那个场景已经不能简单描述成流鼻血了,说是面色过分红润的女主、鼻子下挂了两条红头绳也不为过。最后可能是血压实在供不上了,沐绾绾这才白眼一翻,同时停止了流鼻血和运转大脑这两项进程。
第三日,流血泪。
第四日,吐血。
第五日是苏合回宫上班之后看到的,这一天女主难得看起来细腻红润有光泽、还没流血,但就在众人欣喜于虫宝终于找到了对症的药方之时,沐绾绾恶狠狠的攥住了虫宝的衣领:“给我找一些干净的棉布、一点针线……还有……棉花或者草木灰。”
说完她就用被子蒙住了头僵硬的装死,而虫宝略微反应片刻过后,脸腾的一下涨红,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同手同脚的走出了山洞。
还好江云寄不在……不然得有多尴尬啊……
托虫宝这些时日的照顾,女主成功从一开始的虚弱不能自理变成现在马上就要归西的模样,她也终于忍无可忍道:“就简单弄一些红枣红糖黄芪党参之类的给我补补身子不行吗?若实在没有就给我炖些肉汤也行啊,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没命了!”
“不行不行,”虫宝虽十分羞愧、但还是坚定的拒绝了她的要求:“你中过我的同心蛊、又吃掉阿银解蛊,身子里便落下了蛊虫的根基,这也是你能辟除毒虫的缘由。但那外来人是将我们这儿的蛊虫与他家那边的毒草毒虫杂合着使用,只靠阿银的力量不足以完全抵御侵蚀,所以你还是中了毒的。”
沐绾绾这会儿想生气也已经没了气力,只能尽量平和的问道:“所以你也没有办法了?”
虫宝看了看她仿佛随时都会魂归天外的模样,咬了咬牙再次否定道:“不,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有什么你就抓紧试吧,我快不行……”女主话还没说完,虫宝动作麻利的一撸袖子,对着自己的手腕撕咬几口后,附身压上了她干燥而苍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