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宿商酌,双方达成合作。又加上准备过年之际,蓟县的酒楼座无虚席。
瑞雪兆丰年,白雪飘飘。云殊带着云霁,拉了一车年货回到鲮鱼村。又是快两年时间未见,云禾哭得不能自我。最后还是陆淮,柔声轻哄。
云霁长高了,懂事了,跟乡下的孩子相比,云泥之别逐渐显现。沈远来看他,两人都没有忘记对方,短暂的陌生之后。两人很快像年糕一样,黏在一起。
云殊此番回来,是为了参加陆淮和云禾的婚礼。
村口下的妇人们还是爱聚在一起嚼舌根。林翠萍苍老许多,瘦得皮包在骨头上,一笑起来,眼角纹比内心川字纹还要深。丈夫偷奸成性,儿子嚣张横行,尽干偷鸡摸狗、鼠窃狗盗之事。
“林翠萍,沈云殊回来了。沈家大包小包的把东西往沈叔公家中抬。沈长青好歹也是她二叔,怎么不孝敬孝敬你们?”
“又不是亲的,有什么好孝敬?沈长青把老头子气死,估计云殊都不知道……”
林翠萍的脸黑如锅底。她怒气冲冲回过头,怒瞪嘴碎的女人们,“你们再敢胡说,我撕碎你们的嘴巴……”
“又不是我们说。沈长青喝醉了,自己说……”
“就他喝醉尿裤子的混蛋,他说的话,能信?”,林翠萍气急败坏。胸口如山峦,剧烈起伏。
“怎么不行?还有什么你们做不出来?也难怪沈云殊不认你们……”
“我撕了你的嘴巴……”
林翠萍与人在村口干仗。沈青青躲在暗处,气得把沈叔公院墙薅下一块。她气、她愤,但是她没有办法逃离。沈云殊拉了一车年货回村,她家冷锅冷灶。父母天天吵架,大哥神出鬼没,沈青青心灰意冷。但她不敢打云殊的主意,沈云殊今非昔比。
陆淮和云禾的婚礼无疑是盛大的。唯独没有邀请曾经同沈家有过冤仇的人。这帮人在婚礼当天,聚在村口,愤愤不平。
“听说沈云殊杀了十头猪呢?昨天请了大半个村去吃杀猪饭”,沈放的婆娘馋得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嘴缘舔了一圈。去沈云殊家吃过杀猪饭的人回来纷纷称赞沈云殊做得地道。杀猪饭有肉有粉条还有大白米饭,想吃多少有多少。可把沈放婆娘羡慕得两眼放光。
“就是”,黄芳草一脸哀怨,“凭什么不请我们?都是左邻右舍……”,黄芳草气得半死。她隔壁家的阿婆因病没去,沈云殊让人送了一大碗杀猪菜回来。那阿婆哭得要去谢谢云殊。
其他人都有,唯独曾经与云殊交恶的人没有份。
“你们要是馋,趁着今日良辰吉日,去大吃大喝。外人都在,沈云殊不敢驱逐你们”,林翠萍腹中馋虫绞得她胃部腹痛。她已经许久没吃到肉了,天天一碗清汤,半夜时常饿醒。如果她没有与沈云殊交恶,现在她就能以长辈的身份,不仅入住沈家大宅,还能在今日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林翠萍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沈家敲锣打鼓,热闹非凡。云殊跟着忙前忙后。
一个满眼憔悴,头发凌乱,脸色发白的女人映入云殊眼中。那……不是姜婷?几年未见,她竟变得如此疲惫。衣服挂在她身上,就像挂了竹竿上挂一口袋子,瘦得不成人形。她依稀记得,刚及笄的姜婷,貌美如花,方圆十里,求娶的人踏破门槛。
姜三叔和姜三婶是想等等,为她寻觅良缘。后来姜旭拖着残废的身体回来,所得抚恤被李蔓蔓偷走了。在姜雨的游说下,为了给姜旭治病,姜婷自愿出嫁。没想到……对方家暴,三天小打,五天大打。
今日的姜婷特意换上自己唯一没有打补丁的衣裳过来帮忙。多年的家暴折磨,把她折磨成自卑胆小之人。
大约是发现有人注视着她。她如同过街老鼠般,抱着一大捆白菜出去,独自一人在井边洗菜,眼神躲躲闪闪,生怕被人发现。
“唉”
一声沉重的叹气下云殊身后响起。两位曾经帮助云殊吓唬云禾的婶娘出现在云殊身后。
“姜婷也是可怜命。为了给姜旭治病,匆匆出嫁。没想到,所嫁非良人”,良人怜惜姜婷,又无可奈何。
“姜婷姐是不是时常被男方殴打?她如此瘦弱……”,仿佛风一吹,她就倒下了。
身材圆润的大婶叹气摇头,“姜婷刚过产。去年刚生下一个女儿,男方一看,是和女娃子,就想淹水里弄死算了。姜婷拼死把孩子抱回鲮鱼村,男方不但不知悔改,把她抢回去。刚出月,姜婷又怀上了。男方喝了几口黄汤,把她打流产了……”
云殊心中震惊。
“姜三叔没有帮她?”
“帮得了?男方家生的都是男丁,谁打得过?你姜三叔老了,姜旭断手断脚了,除了要养孩子,还要养姜婷的小女儿,哪里打得过?”
“族里没有人出手?”
胖大婶还是愁眉苦展,哽咽着声音,“云殊,不是族里不帮。而是对方族里也帮忙,我们强势不过对方。沈叔公被气病了……”
云殊握紧拳头。原来当初她设计,云禾死也不要盲婚哑嫁。就怕碰上这样的人。
“云殊,如今……只有你能救姜婷了”
胖大婶抬起手背擦拭眼泪。姜婷实在可怜,姜三婶以泪洗面,他们也跟着哭。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几年回来一次,大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胖大婶把希望寄托在云殊身上。她觉得云殊不同往日,一个眼神就把村里那些调皮的小伙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帮忙杀猪。
姜婷身着单薄的衣服,清洗白菜。昨夜她未来吃杀猪饭,云殊得知她在家,给送去了一大海碗的杀猪菜,上面铺满了肉块。她吃后,昨夜终于有奶喂孩子了。
天寒地冻,她的手背上生了冻疮。就像熟透的红柿子,一戳就破,流脓流血。姜婷不敢用力,也不怕冷,一想到可爱的女儿尚在襁褓中,她的双手充满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