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捶打,云殊如过山车一般。先是被捧得高高的,然后被狠狠摔在地。云殊拖着快要散架的身躯来到武馆。这是最后一天,云殊庆幸自己只开了四天的钱。有没有学到技能,她不懂。但是她一定是花钱受罪了。
吕馆长教了两天后,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时间里,耿大惨白一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线,云殊也不确定他是否乐意。不情不愿,黑着脸,抱着双臂在一边,偶尔开金口指点一二。
她觉得耿大是故意整她的。云殊被耿二压在身下,四肢挣扎,憋得她快要爆炸时,耿大才悠然开口让耿二离开。为了此事,云殊把耿大记恨上了。
下午,她专门单挑耿大。
“呵……自不量力”
被耿大蔑视,云殊像发了疯的牛一样。双眼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横冲直撞,毫无章法,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耿大身上。出乎意料的是,耿大并没有还手。而是……踉跄退后几步后,靠着袖子缓缓滑下去。
云殊盯着自己的拳头。莫非天降神力,耿大被她的狠劲给威慑了……
云殊嘴角向上弯。一腿半跪在耿大面前,想要寒碜他几句时。耿大突然咳了一声,霎时……云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传到自己的鼻子里。她眨了眨眼,脸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云殊呆住了,如石雕一样。
耿大还在持续吐血。许久,他虚弱地靠在柱子上。白如纸的脸映得他脸上那道伤疤没有那么狰狞。他微仰头颅,对云殊说了一声“抱歉”。
云殊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打伤了你?”,完了……看他吐血这架势,她得赔多少钱?云殊欲哭无泪,瞄到耿大胸口,鲜艳的血染红了衣襟,她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你伤的……”
“不是我伤的,你怎么会吐血,还流血了?”,那血是不要钱的?怎么一直往外流?浓稠的鲜血看得云殊眼前发昏。
“不是你伤的……”,耿大重申一边。虚弱地他已经无力再多说一句话了。他半瞌眼皮,起伏的胸膛慢慢弱下去。
云殊伸出双手,咬牙撕开耿大的衣服。耿大吓了一掉,想阻止也来不及了。灼急之下,他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云殊张着惊恐的眼睛,艰难咽下口水。耿大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胸口深见血肉的伤口,触目惊心。亦如她当初一样,伤口蜿蜒如蛇,白肉外翻……
“耿大,你怎么会……”
耿大闭着眼睛不说,看似平常稀松的脸上,实则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握紧,生生忍受疼痛吞噬。云殊又问向了耿二。
“还不是……”
“耿二……”
一个想说,一个阻止。云殊一脸愠色起身,“既然你们都不说,就当这几日的交情不存在。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云殊说走就走。耿二不顾耿大的阻拦,对着云殊的背影说出原委,“还不是……吕馆长”
吕馆长怎么了?云殊转身冲到耿二面前,一脸焦急。耿大的样子,看着不像平白无故。
耿二眸光消散,动作缓慢,掀起衣服。他的身上同样布满了伤痕。密密麻麻伤疤,新旧检查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吕馆长下手?”
耿二点头,“我们已经来这几年了。作为陪练,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要时常忍受毒打……若是不配合吕馆长演戏,我们受的伤远比你所见到的……瘆人”,耿二红了眼。这话不假,从他们被吕馆长买下后,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你们不是挺厉害?完全可以挣来铁链出去……”,以他们的身手,在江湖上绝不会吃亏。
耿二苦笑,壮硕如山的身体颤抖,汉子红了双眼,“吕馆长以毒控制我们……我们何尝不想离开?”
“耿二。别说了。没用……”,耿大睁开双眼,犀利的目光只剩无奈和绝望。“死,才是我们的归宿”
云殊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耿大和耿二的身上没有伤口,耿大没有吐血,她兴许认为两人满口胡邹。眼见为实,难道两人还能自虐不成?
来了蓟县那么久,她也听说过某些达官显贵的一些特殊爱好。而像两人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听李大标讲,近来来武馆学艺的人举止可数。怪不得第一次见到耿大和耿二,两人有抵万人的匹夫之力,第二天就成了软羊羊。
吕馆长真是好算计。给予她及高的肯定。倘若她遇见真正厉害的人?
不过一炷香,云殊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怒目横竖,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又汹涌澎湃。
“沈三哥,时间到了”
这是云殊学武的第四天。夜色降临之后,她的学习时间到此为止。在朱大标的催促下,云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耿大的眼中透出数不尽的失望。死……原来是他的归宿。
云殊步伐沉重,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突然转身冲回来,奔到耿大面上,声线带着急色,“耿大,若我把你们救出去,你们愿不愿意为我效命?”
耿大暗淡的眼光里慢慢聚拢亮光,他好像有看到了希望。
“我不会像吕馆长,丧心命狂。我需要人保护……”,直到她成年。
“愿意就点头”
耿大没有犹豫半分,点头同意。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精心谋划,甚是在旧伤上划了一刀,可不就等这句话。
耿大答应,云殊缺无法立刻把人救出去。她带着抱歉的语气解释,“我现在还不能那么快救你们出去。最多三个月……我会来救你们离开。前提之下,是你们……勿必锋芒毕露……”
耿大明白云殊的意思。他和耿二太过于强大,吕馆长肯定不放人。
“好……”,万年僵硬的脸终于露出笑容。云殊匆匆离开,眼下,她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