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都成病猫,你舒坦了?”
厉腾语气凛冽,顾念听了很不是滋味。
两个孩子,分别睡在两间卧室里,顾念担忧大的,又操心小的,她挨着薄时予了会,见孩子眉毛都没拧得那么紧,才松了口气,开了盏小台灯,借着昏黄的光,顾念看到腕表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她关了灯,悄悄起身,出房门时,关门声很小。
刚走到客房门口,她就听到了轻轻涰泣声,好像是团团的,顾念心口紧了紧,疾跑两步,推开门,房间里,男人身着睡袍,腰带都没来得及系,肌肤分明的胸膛,搂着团团粉嫩的身影,孩子的头,埋在他怀里,许是太伤心,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团团。”
顾念伸手要去搂孩子,没想,男人退后一步,让她抓了个空。
顾念汲了口气,没说话。
男人更是没理她,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轻轻诱哄着,大手轻轻在孩子脊背上拍着,慢慢地,孩子安静下来,哭泣声渐渐小了。
顾念紧张的心,也松懈下来。
孩子在厉腾臂弯里慢慢熟睡,顾念贴过去,厚脸皮掀唇:
“把她放到被窝里吧。”
厉腾起初没理她,过了一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见孩子眉头皱了下,像是睡得极不安稳,他才走到床边,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将孩子放到床上,还为孩子盖上被子,凝视着孩子的眼神,能掐出一汪水。
“薄时予,怎么样?”
房间里没其他人,顾念自然不可能认为他是问别人。
忙答:
“睡得很沉,我担心团团,所以,就过来了。”
厉腾的眼神,始终未曾落到她脸上。
英俊的面容,挟裹着冰霜,一副风雨欲来,顾念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他。
“今晚,你就在这儿照顾团团,薄时予那边,我会看着。”
说完,面无表情出去了。
还不忘关上房门。
顾念盯着门看了会,抿紧嘴唇,她轻轻躺在女儿身边,关了电灯,不一会,进入梦乡。
清早,顾念是身上压着的肉团子给弄醒的。
小肉团子,在她身上滚过来,辗过去,哪怕一晚上没吃饭,她也觉得撑得慌。
张眼,就看到了小团团正拿起自己粉嫩的两条腿,白皙脚尖儿,不停在空中晃呀晃的,看起来特别自在,顾念的视线,对上她的脸,她姑娘那两双大眼睛又乌又圆,只是,粉嫩眉心,有微微皱褶,人也没有以前开朗,不过,从她的神态看,一切似乎还挺正常的。
“团团,想吃什么?妈咪去给你做。”
顾念刻意与她说话。
小姑娘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总之,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团团。”
顾念心一慌,伸手拍到女儿脸上,由于惊慌,下手没轻重,姑娘‘哇’的一声哭了。
这一哭,像猫在挠顾念的心,顾念心里又急又知,她一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姑娘才收了风。
门口小身影一闪,薄时予的脸出现在眼前,小家伙探着小脑袋:
“妈咪,顾嫣然,早安。”
团团打了个哈欠,冲薄时予眨了眨眼,见团团对自己态度冷淡,薄时予受不了:
“顾阿姨,小团团没事吧?”
顾念双眼紧紧盯着女儿的举动,发现她除了不想说话外,似乎一切都是正常。
“你肚子还疼吗?”
顾念问儿子。
薄时予揉了揉肚子:
“不是很疼了,裴爷爷说,吃垃圾吃多了,顾阿姨,昨晚,你是不是被我老爹削了?”
“削?”
顾念眸中写满惊讶。
薄时予解释:
“就是骂的意思。”
“也不算削吧,他是你爹地,心疼你,肯定是要问责于我的。”
母子仨亲昵呆在一起,享受早上时光时。
楼下,有人提着礼品上门,玉婶将人领进书房。
“二叔,这是跟你的……”
要说的话,堵到了嗓子眼。
薄羽辰刚出狱不久,许多事,还没有捋清,当他看到厉腾的脸时,除了震惊,就是意外。
“你……你是二叔?”
这张脸,薄羽辰当然熟悉,不止熟悉,还有些恨。
这不是亿万豪的厉腾吗?
“二叔,不待你这样整侄儿的。”
薄羽辰心里弥漫滔天怒火,却不敢发作,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坐这几年了。
五年前,他记得很清楚,是薄庭琛让他进去的。
而薄庭琛就是厉腾。
他明目张胆得罪厉腾,活该有那样的下场。
厉腾瞥了眼他手里的礼品:
“都是一家人,搞这些,不觉得见外?”
嘴里说是一家人,可对他的态度,冷若冰霜,根本没有亲人的热忱。
“二叔,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厉腾抿了抿薄唇,开门见山: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薄羽辰眼皮跳了跳,早知道薄庭琛是厉腾,他就不该去揽下这话儿。
都怪他,出狱后,没有问清楚,可是,也没有告诉他呀。
这五年,他也不喜欢刷任何社交软件,成了个睁眼儿瞎。
“我……有个朋友,他说他得罪了你,找到我,让我帮他向您陪罪。”
厉腾眸光闪了闪:
“李方天?”
薄羽辰点头:
“是的,他说你把他儿子弄走了,二叔……”
厉腾垂目,目光微冷:
“羽辰,你才刚出来,就想趟别人的事儿,还没坐够是吧?”qqxδnew
薄羽辰进去了几年,老实多了,额头有冷汗冒:
“他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事关他的儿子,所以,我就多嘴了两句,他就赖上我了,二叔,给给面子,我也是要做人的。”
厉腾神色冷厉:
“想让我怎么给你面子?”
薄羽辰:
“当然是把他儿子还回去啊。”
“他在找你帮忙时,有没与你说,是他先绑了我女儿,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错吗?”
薄羽辰根本没办法与厉腾那双冷鸷的眼对峙。
“我还真不知道,我那小妹妹,听说很可爱,我你生了对龙凤胎,二叔,你可真棒,真给我们薄家长脸,太爷爷高兴死了,他那么想要你的基因,我那小弟弟,太爷爷肯定喜欢得不行。”
“说了一堆屁话,无非是想让我把李浩还回去,李方天许了你什么好处?”
厉腾问。
薄羽辰支支吾吾:
“没许好处,就是纯粹帮忙。”
厉腾冷笑:
“如果你妹妹差点没命了呢?”
“薄羽辰,你有几斤几两,竟然敢来对我提这种要求,转告李方天,确诊团团没事了,他儿子才会脱离苦海。”
薄羽辰说了半天,口干舌躁,见厉腾顽玩不灵,不再往下说了。
他将礼品搁在桌上,扭头就走。
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
“等下。”
薄羽辰以为厉腾改了主意,高兴地回头,没想,有东西砸到他脸上,摸着自己疼痛的脸骨,视线下垂,地上散落的,正是他刚放到桌上的礼品。
薄羽辰气得咬牙切齿,却敢怒不敢言。
厉腾轻蔑目光,扫过他的脸:
“再胳膊往外拐,你就给我滚出薄家。”
说完,书房门甩上的同时,厉腾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冰冷气息一窜而过,薄羽辰从地上捡起礼品,心里嘀咕:
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薄家,还是你一个人做主。
薄羽辰拎着礼品下楼,薄时予正好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四目相触,薄时予蹙眉:
“你是谁?偷我家东西?”
薄羽辰没想到连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欺负他。
“你是薄时予?”
“是,你是哪个臭鸭蛋?”
薄时予梗着脖子问。
“我是你哥,薄羽辰。”
薄时予一脸恍然大悟,目光不停在他脸上滚来滚去:
“就是咱薄家最丢脸,最不用,最落魄那个?”
薄羽辰脾气再也压抑不住:
“小崽子,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抽你小屁屁。”
薄时予不甘示弱,双手叉腰:
“太爷爷都不敢抽我屁屁,你哪儿来的胆子?”
薄时予挑衅,薄羽辰受不了小屁孩眼里傲气,气死了。
“小崽子,咱可是有血缘的亲人,我是你哥哥,弟弟,能不能帮哥做一件事?”
薄时予:
“说。”
薄羽辰见四下无人,凑到他耳朵旁:
“你老爹是不是绑了个小娃娃?”
“知道在哪儿不?”
薄时予垂目,假装漫不经意看自己的指甲:
“你想做什么?”
薄羽辰见臭小子智商不很高,计上心来:
“他是一个朋友的儿子,我想给他送点吃的,只是送吃的。”
怕薄时予误会,薄羽辰强调。
“对了,他好像也是你同学,你们还打过架。”
“即然,我与他打过架,你怎么觉得,我会同意你的要求?”
“是同学,说明你俩有缘份,是同学,就有感情,时予,你现在还小不懂,长大了,你可会珍惜这份同学情了。”
薄时予假装答应,好看看他这个堂哥憋了什么坏屁。
薄羽辰高兴极了,两人偷偷摸摸上楼,薄羽辰等着门口,薄时予进去换衣服,换好后,两人飞快离开公寓。
几百米外,李方天与阿虎等人正等在那儿,见了薄羽辰,喜出望外:
“羽哥,怎么样?”
薄羽辰气喘吁吁,他指着薄时予:
“这是我二叔的儿子,是你儿子的同学。”
讲得像是绕口令。
李方天见了薄时予,眼睛都直了,不待李方天开口,阿虎已冲过来,伸手就要抓薄时予,薄时予小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枪,‘砰’的一声,火舌是从阿虎耳朵边穿过去的。
阿虎吓得不敢动弹,浑身打哆嗦。
李方天也傻了眼:
“小屁孩,你竟然有枪。”
而那枪,不像是假的。
薄羽辰也吓死了,他想抓住薄时予,又怕薄时予的枪口对准自己。
“时予,你哪儿来的枪?”
“太爷爷给我防身用的。”
孩子说得云淡风轻。
两下对比下,薄羽辰气得牙痒痒,老头儿不止让他去坐牢,还拆散他与苏樱,他心爱的女人至今无下落,想起这些,薄羽辰心里凝聚满了恨。
薄时予手上有枪,李方天不敢乱动,只好改了强硬的计策。
“小公子,我们只想给李浩送顿饭而已,浩子也是你的同学,同窗大半年了,你不会忍心他挨冻受饿的?”
薄时予朝李方天勾了勾手指,李方天把头凑过去,薄时予小短指揪住他耳朵,大声吼:
“你儿子金贵着呢,我老爹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你着急什么?”
李方天捂住耳朵,感觉那冷冽的声音,像立体音,在他耳朵里不停旋绕。
刺得他耳膜疼。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亲看瞧见,所以,不太相信呢。”
薄时予拿帕子擦枪,枪壳亮光光的,动作看起来,儒雅中透着狠厉,小小的孩儿,竟然有这样的气势,几个大人,着实是吓倒了。
“李叔叔,团团被你吓,现在,她都不理我,我老爹说,如果她有个闪失,你家浩子,就别想活。”
呼吸轻轻浅浅,话语温温柔柔,然而,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刻骨的冷意。
“你老爹真够狠的,我是想绑走你妹妹,可是,他不是抢回去了吗?”
“我手下,还被他差点打残了,按理说,我完全可以去报警,可是,看在你与浩子是同学的情分上,我没那么做,小公子,你就行行好,帮我们去向你老爹求求情。”
什么情分?
全是狗屁。
是不敢报警,所以,才找了薄羽辰这头猪当说客。
收拾几头猪,还不简单嘛。
“行啊。”
他软绵绵答:
“你们赢得了我,我就同意去帮你们当说客。”
李方天听了,高兴得不行,他连忙问:
“比什么?”
“远程射击,如何?”
薄时予说话的声音,仍然很温柔。
李方天与阿虎面面相觑。
稍后,李方天求救似地看向薄羽辰。
薄羽辰望了薄时予两眼,拽过李方天,悄然在他耳边说:
“你先答应他,不过几岁的孩子,没那么大的本事,阿虎不是个练家子,不可能斗不赢他。”
李方天应下。
几人去了射击场。
几米远外,是一排栩栩如生的稻草人,再前一排,是一排圆形的木头靶子。
薄时予拿枪,枪口瞄准稻草人,找了找感觉。
见他动作熟练,刚刚还信心满满的阿虎,开始提心吊胆。
“你先来吧。”
薄时予对阿虎说:
“你比我年长,小的让大的,是应该的。”
阿虎只差没气晕:
“小子,你口气可真狂。”
阿虎手指捏住枪,枪口对准最中心的稻草人,砰砰砰,连续三枪,子弹全击中红心,阿虎收了枪,得意洋洋看向薄时予。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李方天也眉开眼笑,包括薄羽辰,都想着要看薄时予笑话。
没想薄时予不紧不慢,旋转过身体,小短腿微微分开,右手握住了左手,左眼闭上的一瞬,指尖拉开了保险。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声枪响,子弹穿过红心,笔直射中后排的稻草人。
五岁的娃娃,有这样的绝技,不止阿虎惊呆,连李方天与薄羽辰像是也找不到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