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着这些巨大的蝙蝠一次次撞击着保护罩,尤莉丝才慢慢发觉,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蝙蝠,而是人,或者说——血族。
这些血族人显然是一个很古老的种族,几乎失去了人形,也毫无人性,从他们那几乎兽化的形态中,似乎还是能见得一丝古德温家族族人的感觉。
他们就如恶魔一般,根本不会听、想必也听不懂那些人类的求饶,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无知的探索者命丧于此。
在这时,尤莉丝最想施加的法术其实并不是“神佑”,而是是“白昼”。她明白,在这样一种状况下,她只能杀死这个墓穴中全部的血族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但脱离了《地狱辞典》的连结,即使她已经把那些咒语熟记在心,也没有能够容纳如此之强大力量的身躯,很有可能会就此灰飞烟灭,她没有勇气冒那么大的险。
“鹤臣,快醒醒!”倒在尤莉丝脚下的,正是鹤臣。
他的身上满是血,戴在头上的面具让他免遭了头部的创击,但也因此碎成了两半。他呼吸还在,尚且还活着,大概只是晕过去了。
在这暂且安全的时刻,尤莉丝赶忙拿身上原本用来遮挡风沙的丝巾和帮他和自己缠住身上的伤口,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对谁来说,血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尤莉丝就那样坐在这漆黑的废墟中,抱紧双腿,在鹤臣的身旁蜷成一团,守着那些血族一次次的撞击,等待了很久。安赫尔还没有回来,她完全无法感知到金字塔外是白天还是黑夜,在这深渊一般的地方,她感觉就像被困在了噩梦中一样。
“嗯……”
“鹤臣?”
鹤臣冷哼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啊……好痛。”
“别乱动了,你的身上全都是伤。”尤莉丝想要让他躺下来,鹤臣却摆摆手。
“相信我,我训练的时候吃过的苦可比要多得多。”
尤莉丝苦笑了一下,“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鹤臣则好像有些得意,“我可是忍者,从那地方掉下来,死不了的!别担心了、别担心了!”如果这儿还有光的话,想必能看到他脸上泛起的那害羞的红晕吧。
他用身上的打火石重新把火把点燃,插在石缝中,与尤莉丝静静等待着安赫尔到来。见到火重新燃起,甚至比之前更旺,那些血族也慢慢飞回了高顶,不再有动静。
“在这个墓穴中,连尸骨都没有,或许这些东西无法从那狭窄的通道离开,所以一切进入墓穴来的人,都会被这些东西吃得一根头发都不剩。”鹤臣低声说道,“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墓穴之外没有血族存在,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些如山的白骨。”
“那安赫尔岂不是有危险?”
“刚才这些东西并没有攻击安赫尔,也许是察觉到他有一部分是属于血族的。”
“那他们还算有良心……古德温家族的人甚至想吃掉他。”尤莉丝突然想到些什么,“只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我们这一路顺畅前行,如果墓穴外也有血族,为何会把我们留最后?难道这些血族虽然形态退化,但是依旧有着强大的智慧,也有着秩序和阶级?”
鹤臣点点头,看向尤莉丝,“最稀有的客人就留给最高尚的人来食用……他们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你是说,我的血……”
尤莉丝身为巫师,似乎血要比一般人要更加甜美——至少安赫尔是这样说的,也许对于血族人来说,她的血也比其他人的血要更有吸引力。
尤莉丝紧紧捂着胳膊上的伤口,那是方才还在地面上的时候被那些恶鬼抓伤的。不知为何,那伤口的血一直流个不停,伴随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即使她用布料缠住,还是很快就会晕染出来,沥在地上,形成了一块小小的血泊。
“不过你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血还没凝固?”
“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未这样过……”尤莉丝也有些担忧,毕竟她如果持续失血,很有可能会贫血晕倒。鹤臣已经身受重伤,她不能再添麻烦了。
但让她感觉更加不对劲的是,从她坠下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一直跳得有些不寻常的快,也许自己血流不止便与这有关。而藏在那重重的心跳中的,是好像来自安赫尔的——不安。
逃离了墓穴的安赫尔顺着来时的道路飞快地奔跑着,他甚至用上了他久违的血族高速移动,一切都是因为尤莉丝和鹤臣的情况是那样的紧急,让他的血液中充满了想要解救他们的欲望。
他几乎是看着鹤臣和装载着尤莉丝的法老石棺坠进废墟,满满的黄沙升腾而起,让他没有机会看清他们的状况,所以直到他伴随着身后的轰隆声跑到金字塔的门口,他都还不知道鹤臣是否还活着。
他能够感到自己头顶的巨大军团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没有火把的他,即使有着夜视能力,在这片地方也几乎不能看清道路,只能借助记忆中的直觉向着洞口前去——万幸这个长长的甬道中并没有分叉口。
好在他速度之快,那些扑腾着翅膀的恶魔始终被他甩在身后。他一直拼命地向前奔去,眼看着洞外的那光离他越来越近,他身后野兽的嘶叫声也越来越弱了。
他猛地钻出洞口,塔外炽热的光芒大概是阳光经过了黄沙的反射而变得更加明亮,让他一瞬间被刺痛得睁不开眼。
而当他慢慢睁开眼,他发现那耀眼明亮的光芒其实并不是来自太阳。
他正处在一个完全洁白的空间里,身后是他刚刚走出的胡夫金字塔,而分居在他左右的,分别是门卡乌拉金字塔和卡法拉金字塔。
除此之外,在这片白色的区域中,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怎么回事……”
安赫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试图钻回胡夫金字塔,但是想到那些塔里的血族,又缩回了脚。
那小小的洞口不足以让那些血族离开金字塔,这也是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下,唯一能够勉强保护安赫尔的东西。
但如果安赫尔眼前的这些景象是真实的话,他又该怎么去镇上找绳子之类的工具,来解救尤莉丝和鹤臣呢。
“有人在吗?”安赫尔努力求援着,但他声音就好似回荡在一个空旷的山谷。他绕着这三座金字塔四处打探着,但是周边确实没有任何的建筑、行人、声音、触感,一切都是空白的,无尽的空白。他不是被关在什么地方,而是说,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和这三座孤零零的金字塔。
就好似上天在逼他做选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