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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淳茹女官指着她,犹如见了鬼似的。

苏云翎淡淡扫了一眼混乱的中宫,道:“都让开吧。把蜡烛点上,我要施针了。”

“你!你敢!”淳茹女官猛地拦在了她跟前,怒视着她:“你怎么会来这里?太医呢?陈太医呢?林老太医呢?还有……还有……”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医的名讳,气急败坏的样子。苏云翎一动不动,只冷冷看着她遨。

淳茹医女被她看得遍体生寒:“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尚医女,你来中宫到底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苏云翎似笑非笑:“淳茹女官你忘了吗?皇后本就是我在医治。哪还有太医敢来医治一位垂死的皇后?”

“你胡说!”淳茹女官怒道:“不可能!太医们医术高超,就算不如你,但是也绝对不可能不来医治皇后!”

她怒了。这次是真的异常愤怒,指着苏云翎恨不得撕了她。

苏云翎扫了一眼身边的宫人,轻笑:“不是吗?淳茹女官不信的话去问问,如今宫中那些个老太医还敢来吗?”

淳茹女官诧异看去,果然有几个宫人纷纷低头,不敢和她对视。

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淳茹女官愣愣看着他们,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苏云翎声音冷漠:“有什么不可能的。皇后才入主中宫一年不到。而且又得的是不治之症。医治不好的病,谁会在一个将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从前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而且这病还是会传染。那些个老太医们深知这病的凶险。他们一个个都是子孙满堂,福禄双全的老人了,怎么敢再去犯险?

贤后?!堪比先皇后的皇后……再多的溢美之词说再多也不过是虚的。他们才不会这么傻去把老命搭上。

淳茹女官看着苏云翎眼底刺眼的讥讽,忽然一下子都明白了。她缓缓跌坐在地上。不是不知道人心的反复,也不是不知道人人都是趋利避害,只是事到临头没想到他们这么现实,这么残忍。

更何况皇上今日与皇后决裂,虽然隐晦,但是恐怕早就传遍了全宫。难怪她怎么催都催不到太医来。

“所以,只有我来了呢。”苏云翎越过她,慢慢向寝殿中走去。

“等等!”淳茹女官惊醒回神,急忙拉住她。“你不能去!”

苏云翎冷冷看着她:“怎么?淳茹女官这么阻止我,是不是因为心虚了?”

“什么心虚……什么……”淳茹女官在她锐利冰冷的眼中节节败退。

“没有心虚,何必阻止我医治皇后娘娘呢?”苏云翎脚步不停,冷冷走了进去。正在扶着上官皇后的宫女们见她进来,不知为何一个个惊慌停了手中的动作。

“都退下吧。”苏云翎冷冷吩咐,“把所有的长烛点上,我要施针。”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遵从她的命令。淳茹女官冲了进来,挡在上官皇后跟前,飞快道:“尚医女,我知道你心中生气。但是……但是皇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不这么做,断不了你的心中不应该的念头!”

苏云翎明眸中猛地腾起两团怒火。

“心中不应该有的念头”?难道她的心思都被她们看出来了?喜欢一个人,敬仰一个人也有错?!

她捧着玉匣,手捏得咯咯作响。上官皇后吃力抬起头来,看着她,喘息:“淳茹你退下吧。苏姑娘所有的不满都可以朝着本宫而来。”

淳茹女官还要再说,上官皇后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只能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空荡荡的寝殿中只剩下两人。

上官皇后想要说话,却呼啦啦地喘息起来。她喘气的声音很怪,像是破了的风箱,难听,沙哑。这是病入膏肓的征兆。

苏云翎看着她,哪怕心中此时是异常愤怒却也不免对她生怜。

上官皇后命不久矣。再撑都撑不过半个月了。更何况她这样心绪不宁大口大口地吐血,只是加快趋死的脚步罢了。

“昨天是不是皇后所安排?”苏云翎冷冷地问。

“是。是本宫。”上官皇后喘息,深陷的眼眶在烛火映照下,投下骇人的阴影。她道:“本宫只是没想到,当中会有意外之人来到。”

苏云翎猛地捏紧手指。

意外之人?她指的是谁?是皇上?

可是不管这一场局到底是怎么样的目的,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她清白被毁。主谋竟然是一个自己耗费精力和心血医治的人身上。

恩将仇报!这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还是她换魂重生后依旧没有改变,这么愚蠢地相信别人,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善良,对方哪怕不会心怀感激,也不会相害!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她的一片心意彻底被玷污了。

“皇后不觉得自己错了吗?”苏云翎冷冷地问。

错了?上官皇后愣愣想了一会儿,忽然又呕出一口血。这次苏云翎只是站着看着,居高临下,一眨不眨。

如果说几天前她还会因为上官皇后的惨状动容,现在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宫没有错。”上官皇后靠在床边,惨然笑道:“本宫是皇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哗啦!”苏云翎终于忍不住,她狠狠一扫一旁桌子的药箱,明眸中都是戾气。药箱被扫翻,里面瓶瓶罐罐滚落一地。

愤怒、伤心、绝望……一一从心头掠过。她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可是就是恨得欲狂。

“在皇后心中,我是无法匹配皇上的女子吧?”苏云翎冷笑问。

“是的。谁都配不上他。”没想到上官皇后竟然平静回答,“特别是你心中那不该有的念头。”

“不该有的念头?”苏云翎冷笑:“太阳照耀万物,万物敬仰欢喜,每日只期待自己能注视着这一轮天日。这样的心情也是不应该有的念头?”

上官皇后微微一怔:“你……”

是不是,有什么错了?!

“我敬皇上,敬皇后。我不惜入宫甘冒风险医治皇后。皇后就是这么来报答我的吗?”苏云翎步步逼近,冷笑:“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由皇后这般人物使出来,小女还真的受宠若惊。”

“如皇后所愿,小女清白被玷污,再也无颜见人。皇后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垮我了吗?”她眼中写满了倔强和傲然:“我苏云翎两世为人,发誓再也不会与人为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说完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住脚步,冷笑回头:“临别再送皇后一句:在皇上心中,你要先是妻子,才是皇后。因为在他心中,你不是皇后,而是他一生一世爱着的妻。这便是皇后的心结所在。你不明白他的心情,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的,一错再错!”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中宫。

淳茹女官等宫女们并没有走远,见苏云翎离开后纷纷扑了进来扶起上官皇后。

“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不要把那卑贱尚医女的话放在心中。她不过是气不过,想让皇后难受罢了。”

上官皇后却愣愣看着苏云翎消失的身影。

“……在皇上心中,你要先是妻子,才是皇后。因为在他心中,你不是皇后,而是他一生一世爱着的妻。……”

这一句在耳边回荡。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却也顷刻间更加绝望。

再也来不及了。

这十几年的相濡以沫,不过是她的一错再错。

她眼前一黑。身边的女官和宫女们大惊:“皇后!皇后!”

……

马车隆隆,苏云翎疲倦地靠在了车厢上。怀中抱着的是那金丝银线的披风,沉甸甸的,就如她沉沉的心情。昨日细节一丝一缕她都不想再回想。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令她觉得绝望了。不,应该说,她早就应该习惯的。总是吃不住教训的人,再次受打击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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