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尘埃,无数剑意!
不可计量,不可揣度,那些剑意似乎每一个都不同,密密麻麻,直让那位地境剑士心中惊颤。
他此时开了口,语气变得极为凝重:“你……究竟……来者何人?”
这位地境剑士一开口,周围的几个地境剑仙顿时瞳孔皆是微缩。
“掠阳,怎么回事,此人有何说道,为何我们拔不出剑来?”
一位地仙剑士眯起眸子,盯着李辟尘,但却是再和掠阳剑仙询问。
他的神情很紧张,注视尘埃,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是剑意,那些尘埃之中,皆是剑意。”
掠阳剑仙的手从剑柄上缓缓移开:“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剑士,这种宏大的剑意,我平生只再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纵然是太白山的天剑真人都没有这种剑意,无数尘埃,无数剑意,无数剑光……若是此时我贸然出剑,怕是会落得剑毁人亡的下场。”
沧澜剑仙面色微变:“掠阳,你几乎已是六神境,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掠阳剑仙看向其余六位地境剑仙:“沧澜,李央,寇淮,于玉龙,庶人,地华君,请念诵七剑经。”
“还有你们,所有剑士!”
掠阳剑仙命令诸人,而几位地境剑仙神色凝重,此时俱都开口,念诵起所谓剑经来。
“骨为剑芒,炁为白光;道分六境,我道张狂……”
所谓七剑经,听上去似乎是一种定心的剑道真解,但李辟尘稍稍听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偏差。
这不是剑道真解,或者说,不当是定心类型的剑解。
因为这经文太狂了,也太张扬了。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天地诸道,唯惧剑光……”
“仙道为魍,神道为魉,三般六法,不及意皇,剑道之下,皆为大妄……”
经文声音震天,同时带着无数剑鸣。
唯独一位地仙没有开口,他五官枯瘦,头发黑白杂乱,身上的袍子亦世寻常人世的破烂衣衫。
五指死死握住剑柄,他的目光越来越亮,似乎大有拔剑与李辟尘一较高下之意。
顶着那股浩荡压力,不顾剑意警告,仍旧想要试一试,看看自己那三尺青锋,到底能不能斩掉那片尘土。
这位名为庶人的剑仙,双眸中猛然显化一道光芒。
响起来了,那沉闷腐朽的声音,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剑吟。
他的剑出窍了,虽然仅有三寸而已。
而似乎是为了回应他,那些尘埃中,剑意迸发出来,浩浩荡荡,此时如龙般自大地上升起。
这种景色惊到了许多剑仙,同样包括七位地境剑士。
庶人的额头出现一道青筋,但很快,他就长叹了一声。
古剑归鞘。
“只有三寸而已……”
李辟尘放下了那两根手指:“你的剑意不错,虽然我并不修剑。”
并不修剑?
这四个字出了口,几位地境剑士面色都有些冷,而掠阳摇头:“道友,过了,以你的实力,没必要说这种话,这是在讽刺我们吗?”
七剑经仍旧在响彻,并且越发宏大,似乎能劈开天地乾坤。
李辟尘望着他:
“你我无冤无仇,我要过谷,与你本无关系,你不能放行么?”
掠阳不语,而沧澜开口,道:“无得商量,你要过谷,败我等无回剑士,便可!”
李辟尘看着他:“无回剑谷无回剑……剑囚谷。”
剑仙自囚无回谷中,名为参悟,实则囚徒,这不正应剑囚二字吗?
可此剑囚,非曾经剑囚。
“可怜人。”
李辟尘开口,声音没有了情感。
掠阳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那手不曾按在剑柄上,但腰间那柄仙剑正在此时开始震颤。
七位地境高手同时开口呵斥!
“剑起!”
七剑震出,连带数百仙剑俱数出鞘,他们不用力驭,而是化用心驱。
“一步一剑光,一步一莲塘,这里有剑仙三百六十六位,故亦有三百六十六道剑光!”
“百步飞剑,莫过于此!”
以七柄仙剑为中心,三百余剑尽数排天而来。
李辟尘看着那浩荡剑光,而就在此时,一片魔云忽然盖下!
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带着狂言之声,踏世而来!
“哈哈哈,东皇也有被阻路之时,看样子这天下,不是谁都卖你面子!”
“且让老夫来助你一助!”
鲜血飞舞,如大雨滂沱,七位地境剑仙心中猛然一震,驱三百六十六柄飞剑同时调转矛头!
“来的好!”
那突然而来的魔头狂笑,只看一片黑袍裹着,当中居然放出无量金光!
如太阳般耀眼与辉煌,但很快,那些璀璨的光明就化作深沉的暮光,正是大日西邪!
是邪而非斜。
“六神境?”
七位地境剑仙面色稍有严肃,但并不惧怕,此时三百飞剑一转,浩浩荡荡,对着那西邪大日斩去!
“茫茫光阴,荡荡尘土,我即皇木,地戮天诛……”
魔头造化一片乾坤之景,那昏暗大日隆隆旋转,此时化作一株枯萎腐朽的神木,同时,向四面八方演化高天葬土。
无边的死寂之意诞生,带着诛杀,破坏一切的愤怒。
昏沉大日降临神木,如同太阳起与扶桑汤谷,只不过这一幕是完全相反的,东起化作西落,朝阳化作日暮,就连扶桑也变做不知名的腐朽老木。
三百六十六口飞剑只是被那光芒扫过,顿时剑气尽消,皆数如暴雨般向大地栽去。
“剑意不灭,我道张扬,剑起。”
掠阳剑仙此时开口,于是看一柄飞剑停住,随后化一片滔天剑光托住所有的飞剑。
而其余六位剑仙同样施法,于是七剑引导百剑,重开乾坤,再化剑阵!
魔头见到这一幕,哈哈大笑:“无回七剑,好凶的名头啊!然而不过是七个元神罢了!”
“终究也就只有这种水平而已!当世无回谷守谷人就这点本事!”
他看向诸多剑仙:“和你们师父比起来,差的远了!”
“给你们一个提议,不如你们助我擒下东皇,我便从无回谷中退出,不再沾染此地,否则……”
他话落下,有地仙闻言暗思,心道此魔晓得他们的师父?
有些古怪,随后便开始与记忆中搜寻,有些摸不清这魔头跟脚。
魔头口出狂言,沧澜剑仙皱眉,思考无果,便不再念想,是冷笑道:
“东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荒诞无稽!就凭你一个六神地魔,也敢口出狂言?”
“地仙三重,元神是蚕,六神是茧,天桥才是羽化成蝶,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们提交易。”
庶人剑仙注视大谷,把魔头与李辟尘都收入眼中。
“今日是谁也过不得谷,且还要留下性命!”
魔头听闻此言,哈哈笑起,随后面色变化狰狞。
“我是六神?”
他话落下,而后一股震动天地的伟大力量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七位剑仙目光同时一缩。
魔头狞笑:“我是六神?”
“错了,我为……天桥!”
狂放到极点的话语震动着每一位剑仙的心绪,所有人面色瞬间俱都是阴沉下来。
掠阳剑仙眸子眯起:“天桥……第一步?”
事情有些棘手了。
这不是他们合力可以对付的家伙了。
居然有如此强大的魔头出现,当真出乎预料,没有想到。
“尔等临死,也教尔等知道老夫名号!老夫曾是黄昏地十五殿之一,西峡殿之主,号西邪上圣!”
此言一出,顿时有地境高手瞳孔微动,随后声音沉沉:“西……原来如此,是你,四千年前的老东西,如今九千岁了,还没有坐化吗。”
西邪上圣冷笑:“没想到你们这种后辈刍狗,居然还有知道老夫威名的……”
他转头俯瞰,睥睨李辟尘:“东皇真人,如今可还有遗愿未了?”
“恕我大罪,杀你也非老夫本愿,实则北海真神胁迫所致,此事起因源于北海真神与苦界老祖恩怨,你是替罪羔羊,也是冤枉!”
他踏前半步:“东皇,老夫也不辱你,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让你痛快上路!”
“只是可惜,这些剑仙不愿放你过去,不然老夫或许也难以这么快……”
李辟尘的双眼中突然亮起阴阳之光。
“你唠唠叨叨,说完了没有?”
声音平淡,不带着任何情感,西邪上圣目光一凝,顿时改口:“怎么,东皇有何指教?”
天地之间的气氛骤然诡异起来了。
七位地境剑仙与三百剑道人仙看着此时的场景,面色严肃。
李辟尘抬头望着西邪上圣,两根手指骤然抬起。
“说完了,你也该上路了。”
“前方路远,我想来,不如就在此……斩了你吧。”
李辟尘开口:“苍衣剑仙。”
沧澜一怔,随后沉声道:“请指教?”
李辟尘:“你们说,要过无回谷便要败你们无回剑士,可如今你们似乎不敌这西邪老魔?”
沧澜无言,七剑中,女剑仙李央道:“有话大可直说。”
李辟尘摇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若你们敌不过此人,我将他斩了,是否可放我过谷?”
七剑皆愣,掠阳眉头紧锁,约是十个呼吸后,只道一字!
“可!”
此言落,李辟尘点头,随后轻言:“如此甚好。”
七剑皆震,李央道一:“你想以元神击天桥?!”
不仅仅是她感到荒谬,天外魔云中,西邪上圣更是毫不掩饰的狂笑起来。
“元神击天桥?!古往今来最大笑柄!”
李辟尘道:
“你错了,我不是元神击天桥,击这个字用的不好,我是要杀了你。”
“旁人杀不得。”
“我杀得。”
话落,华发飞舞。
三万丈尘埃迭起,俱出剑鸣。
西邪上圣面色瞬间一变。
天地之中,有道人开口: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