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唠唠叨叨反反复复的交代了法事的时间和地点,并把一个巴掌大小,质地古朴,还上了一把刻着古怪花纹的小银锁。对于盒子里面的的,不得不说柴士恩是有几分好奇的。可是人家既然上了锁,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再好奇,他也只能咽口吐沫,把心底升腾起来的欲望压制下去。
老人很奇怪,他似乎早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件对于他和他的儿孙无比重要的事交给柴士恩这个外人来做。细枝末节,就连柴士恩出门的时间,要走的路线,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仿佛只有柴士恩按照他说的去做了,这件事才会圆满。
“你住在翡翠阁啊,”老人对于柴士恩工作的地点,并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好奇和兴趣,他缓缓的说,“后日你只要在巳时二刻出门,沿着东大街一直向西,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就会看到前去参加法事的队伍。你跟上他们,一定可以见到神子的。到时候,只要把我给你的东西交到他的手中,就可以了。”
这件事听上去十分容易,别说柴士恩,就算换做一个三岁的孩童,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况且老人除了那个盒子之外,还给了柴士恩一个钱袋,里面是碎的可怜的一两银子。柴士恩一阵心酸,想要推辞,老人却坚持道,“你接了这个,我才能安心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柴士恩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况且想到那个“神子”,不知怎么的,柴士恩很想再见他一面,亲口告诉他,在他家中藏着一个杀人的魔头,一定要小心!
桂花糕已经新鲜出炉,柴士恩拿了他要的那份,哼着小曲儿回翡翠楼了。而这时候,方才还是满身枯朽的老人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个身材窈窕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她望着柴士恩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道,“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后面的事,还要靠你自己,柴士恩,你自求多福吧!”
太煦道长和江咏歌师徒二人细细商议了一夜,太煦道长认为,百年难遇的天象不可错过,他已算准了时辰,就在明日的子时前后。到时候,他会在玄元观中准备好一切。江咏歌当即表示自己会全力相助,太煦道长郑重的点头道,“成败在此一举,若能成功,便是惠及天下苍生的大功德,可若是失败了……”
苍茫宇宙,人之渺小,不过沧海一粟。王朝流转,也只是其中细微的片段而已。以一人之力与天抗衡,已是蜉蝣撼树之举,更是有伤天合。无论成败,都会遭到天谴。关于这一点,江咏歌早有准备。
“师父,我自小锦衣玉食,受人敬拜。不知有多少人为我燃长明灯,为我祈求祷告。可是弟子惭愧,这些年我能为他们做的,不过是寥寥可数。所以这一次,无论结局如何,都是弟子该做的,且心甘情愿去做的,师父不必担心。家中父母生养我一场,我亦无以为报。”说到动情处,江咏歌眼眶微红。
“你放心,这只是为师预想的最坏的结果,事情未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其实太煦道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如何,他都会保全江咏歌的性命,即便是牺牲自己和整个玄元观。
经过一夜的休整,太煦道长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如常。江咏歌虽然面色还有一些苍白,也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用过早饭之后,太煦道长向江韶告辞,江咏歌提出要随师父一同前去。
“不行,这怎么行呢!”江韶一听就急了,“歌儿,你才醒过来,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还是留在家中好好休养几日。”江咏歌却坚持道,“师父为了救治我,耗损不少,我理应尽孝。”
仅这一个理由,就让江韶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个“孝”字比天大,况且人生在世,理应知恩图报。尽管江韶于心不忍,还是僵硬的点点头,并准备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让江咏歌一并带去。
出门的时候,头顶的晴空万里忽然乌云翻滚,几乎阴沉的滴下雨来,让人心头一阵压抑。江韶扬起头,看了看天,欲言又止。而太煦道长则面色如常,转身温和的对江咏歌道,“歌儿,来扶为师上车!”
马车上路不久,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很快,这雨点就变成了冰雹。江咏歌心头一紧,此时已不是雨季,这天气怎么还如孩童的面孔一般变化莫测?太煦道长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天象变幻,能够影响的不只是大局和每个人的命运,还有这天气。过了今日,是好是坏,就能分明了。”
玄元观大门紧闭,门前一片清冷,可里面却热火朝天。在三清殿后面的空地上,已经挖好了六个圆形的大坑,坑中铺了整张的牛皮纸,似乎还要向其中填充什么。
六个圆形大坑的正中间,立起了一丈来高的法台。香案上已经摆放好了香烛蜡扦朱砂符纸,还有一口桃木剑,这都是太煦道长平日要用的东西。
“师父,这是?”江咏歌看着那六个大坑,若有所思。太煦道长微微一笑,“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用过素斋之后,你我师徒就去焚香沐浴,时辰一到,咱们就开始。”
玄元观中一片静谧,且这静谧中透着些许的诡异。江咏歌发现,平日里相熟的那些师兄不言不语,眼底却深深藏起一抹不安之色。他抽空把至诚叫到僻静之处,低声问道,“至诚,师兄们今日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慌乱似的,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吗?”至诚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你别问我,我不能说。”江咏歌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威逼利诱道,“今日我特意带了不少松茸,我记得你最爱用它包成蒸饺,说是味道鲜美。唉,这东西放的时间越久,鲜味就越淡。这是今日早晨送来的,若再放些时候,恐怕就……”
至诚的食指大动,想到松茸的鲜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不,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