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反应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加希维德恼怒地咬牙骂道:“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他急急追了出去,留下的怪物表情怔愣,甚至一反常态地没有还嘴。
拉维斯是最先找到少年的人,大厅里很安静,为了接下来的事情,那些家伙暂时被他丢回了原先的地方,他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少年。
彼时少年正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他的身体贴着墙壁,像只被吓到的小动物,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湿红的眼尾暴露无疑。
拉维斯一直跟着自己,被他找到也是情理之中,姜栩也没打算避着他。
他张开唇,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姜栩就被揽入了怀中。
鼻翼间满是对方的气息,像是冬日时的积雪,浅淡冷冽,像极了他这个人,将手边的那块布料攥出皱痕,姜栩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居然没有立刻推开他,就这样任由他抱了一会。
拉维斯动作生疏地拍着怀中人瘦削单薄的脊背,“是我不好,不该带你过去看他,小栩别怕,都过去了。”
一番话说得乱糟糟的,但是姜栩却知道他后面那一句是指什么。
“我没事。”
闷着声音回了一句,他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拉维斯的肩膀处。
拉维斯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反应。
他们花了那样大的力气才做到这个地步,少年醒来后不再记得那段过往,这是好事,那样的痛苦不该由他承受,今天是他大意了。
“小栩再等一小会。”说着他罕见地弯起唇,他生得当然是好看的,五官线条分明,气质矜贵出尘,哪怕姜栩分不清他们的相貌,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同。
抬手整理好姜栩的发丝,拉维斯的语气里带着希冀,“那边已经打理好了,我们给你种了喜欢的花,最大的房间有一个阳台,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花园。”
那个地方没有太阳,生于黑暗的怪物们并不喜欢太过强烈的光源,就算来了人界也是一样,但洛尔利兹的领地却不一样。
隔着结界,温和的日光按照人界的时间升起,原本凶恶的魔物被拔去了爪牙,驯服后成了装点这栋建筑的普通花草。
比起深渊,这里倒更像是人界。
拉维斯抱着姜栩的手臂微微收紧,“我们会处理好一切。”
拥有强大力量的高等魔物低下了头,心甘情愿地做了人类的俘虏,但它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相反的,它们更怕的是……少年不要它们。
人类太脆弱,他们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所以那个东西才会想要以那种方式留住少年的灵魂。
如果不是拉维斯他们插手,恐怕他已经成功了。
甚至,如果阴暗一些,心狠一些,拉维斯他们完全可以按照对方的方式继续下去,他们比对方更强大,想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可这不对,细小的声音出现在心底,他们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选择。
人类的情感是那样复杂,他们尝试着理解和模仿,虽然依旧不懂。
但是只要他还在就好,讨厌他们也没关系。
“别丢下我们。”
拉维斯皱着眉近乎痛苦地低声从喉咙中挤出了这几个字,真奇怪,明明没有这样的记忆,却像是发生过了无数次一样,在见到少年后,这样的恐惧始终盘旋在他们心头。
有时候,怪物的情感反而很是直接。
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要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眼巴巴地将所有可以找到的好东西都堆到他的跟前,被叫做是小狗也没什么。
小狗又怎么样,小狗还可以得到主人的喜欢。
小怪物们呜呜咽咽地围在主人的脚边打转,渴望得到一点注意,一点关心。
这种时候,姜栩本来应该挤出一点话来安慰一下他才对,哪怕是假话也行,但他却心虚地选择了沉默。
完成任务后他就会离开,他不会给任何人承诺,姜家小少爷不怎么会说谎,他怕一张嘴就露了馅,干脆就不说话了。
姜栩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几秒,细腻雪白骨骼匀称,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前提是忽略那些红痕的话。
现在的信息已经足够他得出答案,但姜栩没有立刻将答案填上去。
明明给了答案就能立刻结束这个副本,姜栩却开始犹豫,他烦躁地半垂下眼睛,淡色的唇抿了又抿,焦虑和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主线探索已接近尾声,请玩家尽快提交答案!】
催促的提示音响起,姜栩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他不提交答案,主脑肯定会想其他办法动手脚。
可明明他在这里留得越久,就越危险,主脑应该很乐意见到这个结果才对,为什么要急着让他完成任务离开?
姜栩不觉得主脑是突然抽了开始发善心,他只觉得有诈。
捕捉到宿主的心理活动,系统哑然失笑,他的宿主还是学精明了,主脑当然没那么好心,他正想着如何提醒姜栩,现在看起来是不需要了。
“好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姜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推着拉维斯的肩膀,从他怀中挣脱开。
抱一下也就算了,一直抱着算怎么个事?
拉维斯识相地松开他,拉着他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两个人,加希维德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的少年身上,他的喉结动了动,一反常态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确实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他的身边是一身黑衣的裴远,双生子在的时候他一向很是安静,今天也是一样,有他们在,裴远是插不上话的,不过他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双眼睛落在少年身上,继续机械地扮演着他的角色。
姜栩的后面跟了小尾巴,转过身的时候表情有点挂不住,这样跟着他,他怎么觉得不像是为了他的安全,倒更像是怕他现在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