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君，请你自重。”
“闻星仙君亦是。”
两人又开始暗自较量，兴许是存了一较高下的决心，灵力没收住，威压蔓延，甚至有些境界低的弟子咳出血来。
桑宴处在两人之间，被两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他感觉胸腔绞痛，手脚发冷，灵府内的灵力如冰冻结，寒息蔓延四肢百骸。
闻星仙君率先察觉不对劲，松开了手。
顾云砚一怔，任由桑宴倒在怀中，亦有些慌了神。
桑宴意识陷入混沌前，耳边听见一个急促的呼唤声：“阿宴？！”
是……是谁？
…
桑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抬了抬手指，沉重的身躯如同卸去枷锁轻快许多，他尝试着坐起身，却被人按着躺了回去。
“姜璎……？”
“小师兄是我是我！太好了脑子没坏掉。”姜璎眼眶有些发红，“沈师兄说你晕倒了，真是吓死我了，小师兄你怎么就招惹上了清云君和闻星仙君呢？我听小居士先生说，他们为了你差点打起来。”
桑宴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
他和闻星仙君算是半个师徒关系，至于清云君，一共才见过两次面，自认为自己倒没那么大的魅力招惹别人喜欢。
“小师兄，那不管他们了，他们都是坏人，害你晕倒。”姜璎攥紧拳头愤愤道，“等我以后变强，我再替你报仇！”
“对了小师兄，刚才长老替你把脉，说你是境界凝滞太久，突然受到压迫，才会昏迷过去，这次还因祸得福，修为增进了一点。”
桑宴苦笑：“那我岂不是还得多谢两位仙君。”
姜璎嘟嘴，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不是很多啦，大概长进了那么——那么多的境界吧，没什么大用！”
“姜师妹，有句话说得好，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唐书墨的声音突然响起。
桑宴转头一看，这小子换回了男装，倒是一派仪表堂堂的相貌，拿着笔正埋头认真写些什么，见自己看他，收起小本子，笑容满面地凑上来握住自己的手：
“恭喜桑师兄修为增进，事发突然，师弟没准备，改日一定备好厚礼和见面礼送给师兄，以表心意！”
姜璎一听有礼物，抢着道：“小居士先生太客气了，小师兄他没什么爱好，最喜欢山下酒楼的花雕鸡，你送礼物送那个好了。”
“……师妹，我不记得我喜欢……”
姜璎眼眶一红，立刻换上悲伤的神情，扑上来一把抱住桑宴：
“呜呜呜小师兄你真是太可怜了，被两个坏蛋欺负，还吃不到花雕鸡，我要跟沈师兄告状，让沈师兄先替你报仇！”
闹腾了一会，桑宴总算是挣脱开，卷着被子坐在床上，想起昏迷前听到的声音，探出头望两人身后瞧了瞧：“大师兄呢，不是他送我来的吗？”
唐书墨道：“是啊，学堂那会沈师兄匆匆赶来，送了你来丹峰，之后风风火火的御剑离去了，大概是去找清云君和闻星仙君理论了吧。”
说到这里，姜璎眼睛一亮，拽过两张板凳放到床边，拉着唐书墨排排坐下，手里变出一袋瓜子，兴致勃勃道：
“小师兄，沈师兄喊我来照顾你，来之前我听到音阵传闻，清云君和闻星仙君为了争夺你差点大打出手。”
“小师兄，你总是骗我，明明有那么多桃花债算不清，听我一句劝，你现在这个情况是已经跟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了，早点下决心认清自己的心，否则同时脚踏几条船，以你的本事很容易翻沟里。”
“何况上次历练回来，正宫那个，那个谁不是看起来很生气吗，一定是你花心被发现了，惹得他吃飞醋！”
唐书墨原本嗑瓜子的动作一僵，飞快掏出小本本唰唰唰写字：
“正宫！好几个男人，除了清云君和闻星仙君还有其他人？！”
当着外人的面，姜璎信守承诺没说出婚约的事情，意指隐晦。
唐书墨看着桑宴的眼神多了几分兴奋和探究：
“桑师兄，师弟觉得师妹所言极是，同时脚踏几条船不现实，光是平日里看他们争风吃醋已经有的烦了，说不准还会因此大打出手，何况有些事情一个就行了，太多，你会吃不消的。”
桑宴嘴角抽搐，抢过唐书墨的小本子三两下撕成碎屑，恶狠狠道：
“你给我闭嘴！写写写，我让你写个够，天天聊别人八卦有意思吗？！”
姜璎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有意思啊……”
“姜璎，如果你再诋毁我，以后不请你吃饭了。”
“不不不小师兄，没意思没意思，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对天发誓，以后不再八卦你的私事，如果有违誓约——”姜璎顿时慌了神，左看右看，捡起被子上的纸片，举着两根手指道，“那就让我这辈子也看不到《邪魅妖主俏仙君》！”
桑宴面无表情。
唐书墨抱着那一小堆碎纸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姜璎见势不妙，生拉硬拽拖着他夺门而出，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小师兄你好好休息”。
也许真的是增进了修为，两人走出去没多久，还能听见交谈声：
“小师兄今天发了好大火，他以前从来不会凶我的。”
“兴许桑师兄最近是为情所困呢，唉，可惜我的小册子，陪我好久，幸好我有备份，不然攒了那么久的素材通通没了。”
“对了小居士先生，你答应我的《邪魅妖主俏仙君》私藏版在哪？”
“姜师妹，说来惭愧，刚才上课的时候你师兄说什么也要抢走私藏版，还威胁我不能把那本书送给你……”
“什么？！小师兄他不是最讨厌看话本了吗？那不行，小居士先生，答应我的事，办不到，我可是会生气的！”
“师妹稍安勿躁，原版没了我也不能立刻变一本新的出来，等我有空了回去抓紧时间重新临摹本新的，不如我送你几本亲笔签名的话本给你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房间里藏了几十本《邪魅妖主俏仙君》，都是我趁着师尊不注意偷偷买的，你跟我回去，把那些书全部签了！”
“原来师妹还是我的忠实书迷，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两人渐行渐远，交谈声也听不清楚了。
桑宴长叹一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发现关闭的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动作利落的从外面翻了进来。
看了眼没有上锁的房门。
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男主那么喜欢翻窗而不走正门。
谢望慢悠悠关上门，走近床边一把按住了桑宴的肩膀，不容抗拒地将人压在床上，俯下身，似笑非笑看着他。
桑宴感觉自己骨头快要被捏碎了，双手抵着床板想要起身，却被谢望捏住下巴，对上那双如覆冰霜的眼眸，不敢动弹。
“桑宴，你不是说不喜欢沈鹤归了？原来都是骗我，另寻新欢，所以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话来骗我。”
“什…什么？”
“你骗我。”谢望忽然凑近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双手覆上少年纤细的脖颈，漆黑的瞳孔里倒影出桑宴痛苦挣扎的面容。
“谢…谢望！！！”
桑宴用尽全身力气掰开那双掐住自己的手，奈何两人力气相差太大，反抗没有任何作用，肺部空气慢慢抽离，双眼泛白，快要窒息的时候，谢望松开了手。
“咳咳咳！”
“你不是说只喜欢我一个人吗？难道是因为那天我说要杀了你，你怕了，所以随意找个借口诓骗我。”谢望眼眸微凝，“桑宴，你让我怎么办？”
“桑夫人一直跟我说你会喜欢我，可是从小到大，你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以前是沈鹤归，现在是其他人，你到底要招惹几个人才肯回头看看我？
桑宴哽咽，内心情绪复杂。
谢望说的没错，他承诺过跟男主谈恋爱，今天却惹出一场闹剧，但谢望说的没错，那些什么谈恋爱的话都是他的谎言，只想着暂时稳定男主的情绪。
“谢北祈，你很讨厌我骗你吗？”
谢望散漫地笑了笑，深黑色的眸子闪着微光：“你说呢？”
“如果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死法？如果是我我不太会的，为了你，我很愿意学习一下。”
桑宴：“……”
“……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说什么……？”谢望不解，“为何不喜欢？”
“谢望，虽然我们定有婚约，但是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样的态度，你还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欺欺人，宁愿勉强我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桑宴嘴角发颤，抓着床单的手指屈起发白，片刻，才放松了身体，舒缓了口气，继续道：
“算了，我又打不过你，你说什么是什么，就算要杀死我，我也反抗不了。”
说着，心头涌上一阵委屈，喉咙苦涩。
桑宴眼角涌出泪水，顺着脸颊沾湿了枕头，他拉住谢望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自暴自弃般大吼大叫：
“你不是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不舒服，想要杀了我吗？来啊，现在就如你所愿！我死了，你就不必日夜烦心！也不必碍于生死之契守在我身边！”
他很小的时候就学着一个人长大，没有人庇护的孩子，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每一次流眼泪都是懦弱的象征，在那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泪水从来不是武器，依靠他人的怜悯不会永远奏效。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他不喜欢被人强迫，也不愿意喜欢自己的人不是出自真心。
桑宴对于情爱之事，自认为看得开，兴许是独自一人面对世界太久了，也太久没有人给过他真心实意的爱。
谢望是有一点对他好点，桑宴可以感受到，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但是这份爱太过牵强，谢望一遍遍问自己要怎么样喜欢他，达不到目的便存了同归于尽的死志。
桑宴不喜欢这样，他不是原来的“桑宴”，不配拥有这份爱意，他们应该划清界限，可谢望不给他退路，没给他选择的机会，而是直接逼到绝路。
谢望喉结滚动，看着桑宴流泪的模样，不知所措，他抬起指尖刚触碰少年的脸庞，却被狠狠打掉手。
“别碰我！”
“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让我死，也不会让我那么难过。”
“你说我骗了你，可是你忘了吗？”
“那天柳叶镇客栈里，你说，若是我抛弃你，不要你了，你拿我没什么办法，但是现在看来，谢望，你明明多得是办法逼迫我屈服。”
“谢望，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