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对方有和自己的共性,莯蓉也没再多言,道了声谢后,便踩着台阶往上,自顾自走了。
殿外廊檐,红彤彤,明晃晃的夜光珠高高挂起,似凝固了一片月色。
入了光下,闻殿门后人声鼎沸,弥弥之音不断,余音绕梁。
此番热闹,莯蓉忽有些不适。她正想着要不打道回府,犹见殿门开启,一玄袍男子走出。
那男子手持水墨纸扇,一见她,便径直朝她走来。至身前,伏身:“莯伯母?”原是那阿里安。
莯蓉微晒:“哈哈,阿里侄子,好巧啊。”
阿里安莞尔起身又叹:“介兄不是道伯母身体不适,不便前来赴宴吗?不是多大的宴席,你老何必亲自前来。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与苍伯父能来妩萝渊,便已是令此处蓬荜生辉,实在没必要……”
又是长篇大论,再说,她何时身体不适了?莯蓉打断:“没,也就是有了身孕之后,身子弱了些,他们都太夸张了。”苍巫介这是不想让她赴宴?
“哦,原是如此,那甚好。”瞧莯蓉态度,阿里安没再敢多言。后询问得知她来意,又向看门人表明了身份,带莯蓉过了人眼“安检”,才进了殿内。
殿内广阔,一长道。长道两侧早已摆满了一排排桌椅,此时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而长道尽头,是主位。主位左右下方,两张桌前,坐了三人。
“莯伯母这边请。”说着,阿里安领着莯蓉走到长道尽头。
近前,莯蓉得见那三人:苍促,苍巫介与一美艳女子。
苍促独坐右下一桌,苍巫介与那美艳女子,则位于左下桌。此时,美艳女子着胭脂红衣,长发及腰,容貌艳丽,偏端坐姿态清雅,若芙蓉挽莲,花自绰约,藤自窈窕。
“里香,这是莯伯母,也是介兄令堂。”阿里安招呼那美艳女子。
女子起身,迤逦而至莯蓉身前,步蹑优美,“阿里香,见过莯伯母。”伏腰,腰身不盈一握。
原这妩王竟是如此奇美人!莯蓉一时看呆,从旁阿里安还嬉笑着打圆圜:“叫什么莯伯母,再过七日,可就要改口叫婆婆了。”
婆婆?
心有疑,口欲出,莯蓉顿而不言,目光落在桌前苍巫介身上。犹见他头顶青纱拢了半脸,只侧身,细细浅尝着桌上杯中酒饮。由于角度问题,她并不能看清他是个什么神情,也不知此刻,他脸上,是否有那么一丝羞惭。
半晌,一直伏身的阿里香有些稳不住身形,莯蓉收回目光,听得苍巫介道:“香儿,过来。”
阿里香有些局促,莯蓉笑:“起身吧。”
阿里香:“谢过伯母。”起身便回到了苍巫介身旁。二人继续旁若无人的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莯伯母,这边上座。”
阿里安刚说完,就见莯蓉绕过他,走到苍巫介桌前,微微仰首,作唾弃状。片刻,阿里安听得她轻道:“呸,真踏马想让狗屎啐你脸上。”
周围人:“!!!”我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眼见宴会就要多生事端,放下酒桩,苍促起身来到莯蓉身后,贴近其耳说了几句。莯蓉白了他一眼,须臾,向阿里安道:“抱歉。”
“人间有孟母三迁,可知为人母,难免为儿女担忧,又何来抱歉之语。”阿里安含笑,引了莯蓉上了主位。莯蓉致谢,遂坐下。后而,苍促也入了座。
宴席即将开始,阿里安忙碌着去招待其余客人,遂而告辞。莯蓉等他走远,压抑着情绪,悄声问身旁的苍促:“你到底什么意思?”方才她也是一时怒火攻心,才那般扫了苍巫介的面子。可她不后悔,那般之人,只是骂上一句都算是便宜他了。
“什么?”苍促喝着酒装傻。
“就刚才你在我耳边说苍巫介有苦衷,是啥意思!”不用苍促说,莯蓉都能想到那苦衷是个啥。无非就是与那妩王成婚,好取得水珠救自己弟弟。
当真好苦衷!她说她怎么一喝了那汤药,就昏睡到了晚上。合着是某些人怕她搅了局,特意下了料。真真卑鄙无.耻!
“这代价还真是不少。”苍促眼望位下的苍巫介,知他也听得莯蓉心中咒骂,不由为他感慨。
感慨之余,他又孤疑。寻常来说,即使是修为有一定境界之人,食了迷魂果,少说也要昏迷上七日以上。偏眼前的莯蓉,不过是沉睡了几个时辰便苏醒,实在是令他疑惑。
为此事所惑的可不止苍促一人,苍巫介亦如是。
位下,他在阿里香的“吴侬软语”中推杯换盏,心头萦绕不开一片愁绪。这愁绪中掺杂着一股带刺的气息,扑面而来扎得人疼。面作笑容,他既狐疑莯蓉的出现,又恐惧她的出现,意料之中,她破口大骂。
倒也是头一次心口如一了。苍巫介暗憎。
夜间既下定了决心,他便不会退缩。只是……莯蓉,当真是个麻烦。如今,迷魂果失效原因不得而知,他能做的便是想办法将莯蓉稳住,亦或者,驱逐……
若是莯蓉此时得知苍巫介心中所想,只怕是满腔怒火都能烧了整个渊王殿。入座半晌,苍促对她的问题不予回答也就算了,她还要眼瞅着位下的苍巫介与那阿里香耳鬓斯磨。
莯蓉:女孩子还是要坚强点,心碎了就告诉自己——碎碎平安。
艹,她胖虎可受不得这委屈!
“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莯蓉忿忿就打算离席。这时,不知何处窜出个陀螺似的人儿,挡在了她身前,牵起她手,满脸褶子的脸笑得合不拢嘴:“亲家母好啊。”
嗯?这谁啊?莯蓉蓦地一怔,愣然说:“不是,我这才刚怀的孕,现在说亲未免有点早吧?”
从旁苍促:“???”即可,瞧得来人,他紧忙起身上前解围:“在下苍促,渊王有礼。”
渊王?莯蓉记起苍巫介叮嘱过,要尽量与之减少接触。呸!她凭什么听他的。
“亲家公?亲家公一表人才啊。”渊王大腹便便,望着苍促,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苍促忙摆手,直言不敢当,又相邀渊王入座,二人忽视莯蓉,开始话起了家常。
没等莯蓉多想,顷刻,随着打钟人一声:“宴席开——”四周掌声雷耳,殿外鞭炮齐鸣。倏然,众声戛然而止,殿门轻启,十几位少女悬空而入,翩翩落地,丢丢秀秀。葱葱玉手叠珑袖,姗姗脚下步升云。
舞姿曼妙,搭配着似水如铃的乐声,相得映彰。俨若一处风光旖旎的幽盛景地,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好好好。”舞毕,殿内赞声混合着掌声四起,在广阔的空间里,跌宕起伏。
莯蓉为声所击,也跟着大声叫好。如此盛装优秀的大型古典歌舞剧,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一时陷入气氛,她似觉自己身处于天堂。
“亲家母若是喜欢这些舞女,隔日送到你堂上也未尝不可。”渊王阿里巴眼尖,在与苍促聊天的空隙,瞧得莯蓉欣喜若狂的模样,遂浅眉提议。
“恭敬不如从命,那便谢谢……渊王了。”有送上门的新鲜玩意,活跃气氛,莯蓉那能有拒绝的心思,自是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