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再过个几时,定会有不少的王公贵族上奏此事,到时候,群怒难平,可就棘手了。”里香舅父说着,便说到了点子上。
“夜长梦多,我看不如即可大婚。”苍促捏着茶杯,似破罐子破摔说。
这话给苍巫介呛得,轻咳了声,苍促才又忙与众人尬笑,“说笑尼,婚礼岂能儿戏。”
“我看亲家公这提议并无不妥。”阿里巴眉眼斜着,似若有所思,“婚礼前的说媒,提亲定亲皆可一一省略不提,若只是办三书六礼,明日大婚,并无不可啊?”
“不妥不妥。”里香舅父插嘴,“这也太仓促了。且这日子,八字,也没请张老来算过,怎可草草婚配。”张老,妩萝渊婚礼的专事人,如同人间的冰人,便也是干媒子这一行当的名人。
有人开口反驳,阿里巴脸色不免难看了几分,他试着又张口:“他舅父,今夜请了张老过来,不也妥了?”
“唉,前时跟张老定下的日子是后日,现今,这档子空,又何处去寻他人?”
阿里巴似笑非笑:“我还不信,没了他,这婚礼,还办不成了?”
“王上,你这简直就是儿戏!到时候,你置妩王于何地?”里香舅父俨然也有了怒意。
随他怒意的出现,阿里巴怒意也有增无减:“来人,将国老请出去。”话音落下,就有两侍卫推门而入。
“你?”里香舅父讶然说不出整话。
瞧他模样,阿里巴也无奈。原此事女儿这舅父根本无须出面,偏只其摆出一副为晚辈着想的前辈模样,让他拒绝了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得了,如今,对方这横插一杠的做法,让他真恨不得折了面子也要将其赶走。
谁也不能忤逆了他!
“父王。”柔柔细语传来,苍巫介望去,只见角落里许久未有动静的阿里香起身,将进来的侍卫遣走后,又道,“舅父好意,里香心领了,儿女婚礼大事,理因父王做主,便不劳舅父你费心了。”
“里香?你?”那舅父听了她这话,噌地就冒起身来。又见她眉眼低垂,一时感慨万千,喟叹一声,只道,“苍巫介,我只此一侄女,我不管她是因了什么嫁与你,你若成了她的郞,她若成了你的妻,还请你,护她周全。”
此语间真情实意,苍巫介犹觉沉重。他俯首:“翌日成婚确实是着急了,按照原定日子来吧。”又昂首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阿里巴听得苍巫介如此说,不敢有意见,“那也是,着实是着急了,按照原日子来吧。”
苍促恨铁不成钢,没说话。
里香舅父则是意味不明地瞥了苍巫介一眼,后者回以他一个笑,他默然。道了别,望着阿里香,他轻叹,后而就往外走,众人也未阻拦,连同阿里香。
“婚礼之事,还是先将昨夜在我酒中下药之人找出,解决了那不轨之徒,再说也不迟。”苍巫介起身,“这便告辞了。”苍促随之,拱手相退。
“那是自然,你且请先修养个几日,我等定将这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亲家公也请放宽心。”起身恭送二位,阿里巴招呼阿里香,“还不送送你公家?”
阿里香面无表情,上前,微伏身:“二位慢走。”苍促摆手,阿里香起身,苍巫介此时已走出了门外,苍促忙跟上。
“婚礼提前了难道不好吗?”一出书房,苍促就在苍巫介耳边叨叨起来,“显然阻止这场婚礼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夜长梦多,你刚才为什么非要固执己见?”
苍巫介走了两步,实在是听不下去,顿首回他:“咱俩何时还需口上交谈了?”明明听听彼此心声便能解决的问题,对方非得喃语,惹他头疼。
“嗯?”苍促一愣,倏然惊疑,忙轻声呓语问,“这妩萝渊除了抑制术法,还抑制什么?”
“你何意?”
“这久我读心之力时灵时不灵,有些觉得古怪而已。”
“……原以为只我这般,没曾想,你也是。”
苍巫介较苍促来妩萝渊的时候要早些。那时他初见渊王阿里巴,便得知其心中想法——取得煌族后脉。时间再往后一些,与阿里香,阿里安相见时,却未得任何一点心声。他也孤疑,后而,忧急苍巫歙之事,心中疑虑按下不表,他便没再多想。
没想到,今日,到与苍促想到一块去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苍促提唇微哂,“三千多年了,我多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这回来了练手。”
“我只求水珠。”苍巫介往前走,“怎么?那阿里安,你想动?那便交给你了。”
“你已经有了打算,我怎好插手。”过了廊门,到了岔路口,苍促随着苍巫介走往右侧——偏堂,望着一院的绿草,他道:“若酒中下毒之事为阿里安所做,此番去武清庵,他定然不会放过莯蓉。”似无意提起,随口一说。
闻言苍巫介只侧身顿了片刻,便往屋走。苍促跟上他的脚步,才听得他期艾之语:“我晓得,所以才让她揍了我一顿。”
苍促:“……”年轻人的感情方式他当真是越看越迷了。
……
吃午饭时,莯蓉才得见子酒。他捣鼓饭食上桌后,便顿在一旁,一脸哭丧的模样,她眼瞅着,心里恹闷得慌。
这感觉,就跟自己现在吃的不是山珍海昧,而是坨屎一样。
莯蓉实在受不住了,筷子一撂,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子酒?你丧着个脸干嘛啊?”
“姑娘可是嫌奴烦人了?”
“屎壳郎爬脚背,你不烦人你隔应人。”
子酒:“啊?”
莯蓉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我是吃饭,不是吃毒,你一脸要死人的表情是个什么鬼?”
“姑娘恕罪。”子酒头垂着,头裹着的白布正面朝莯蓉,“奴也是一时想起伤心之事,才控制不住的。”
“伤心事?”即是伤心事,那露出此种神情确实在所难免。莯蓉夹了一块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再有一二是意外。孩子,来,坐下喝杯酒,一切烦恼就没了。”
“姑娘,奴……”
“即是伤心事,便不必多说,来,千言万语,都在这酒里了。”扯过子酒坐下,莯蓉倒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仰头就饮了个干净。
“不是,奴……”我想说的啊。手举着莯蓉塞过来的酒杯,子酒骑虎难下。
“怎么?瞧不起我是不?”酒似乎烈性,莯蓉才一杯脸就泛了红,还显了醉态,一个劲将酒杯往他嘴边送。
“姑娘,你醉了。”子酒偏头,说完禁闭唇齿。
“人喝酒就得醉,要不主人多惭愧。”莯蓉也不知哪来的气力逮着子酒,就往嘴里继续灌酒。
“唔……”没抵抗住,子酒嘴里还是被灌进了少许烈酒。他急而要吐,莯蓉一巴掌朝他头部拍去,得了,他一激灵,就给呑回去了。
子酒:“!!!”这可如何是好。
他早些时候便在这酒里加了点料:真话草。真话草,草如其名,食其,问之吐真言。
可好好的,他为何要下此药于酒尼?原是今早,那阿里香遣人送来了信件,告知于他,昨夜发现他们私情之人——正是莯蓉。信里还提及莯蓉言语相帮之话。
子酒为人敏感多疑,岂能信了莯蓉,思虑了一个早上,遂决定下药问之。
不曾想,他竟也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