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萝渊之主,渊王阿里巴,在苍巫介还未来得及为阿里安向他求情的时候,在阿里香大婚前两天的时候,死了。
死在了焰狱之中,为自己的孩子阿里安所杀。
渊王之薨,突如其来,令整个妩萝渊顿时陷入了混乱。此间情景,急需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于是在妩萝渊那些重臣的推崇下,赶鸭子上架,那被抛弃于武清庵五百年的不祥之子阿里六,登上了渊王之位。
新王登位,率先便下了两个命令。
一令:“举丧三十年。”举丧期间,一应嫁娶,通通延后;二令:萝王阿里安,受天诛之刑。
前一令一出,使前脚知晓了阿里巴死亡的真相,后脚又听得这个消息的苍巫介,不禁显得有些方寸大乱,后而他越想越不对劲,直气不打一出来。他原计划笨不过是将阿里安下狱,却未曾想,竟将对方逼急了,做出了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这下可如何是好?”
至阿里巴死亡过去已有两日了,如今众人回了渊王殿,苍促与苍巫介照旧在瑶台堂里踱来踱去,他不禁道。
心里着急,又听得苍促呐呐询问,苍巫介不禁遥想当日,他一出了莯蓉屋子,便被匆忙而来的苍促告知了阿里巴死亡之事。
那时的他便对今日的处境有了一定的预感,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一时之间,时移世易,世事难料,阿里巴死亡,阿里六登上渊王之位,这让他与阿里香定下的约定,瞬间没了影子。
他昨日才去瞧了那阿里香,其跪伏在渊王殿的灵堂中,一身孝衣,泪眼涟涟,从头到尾,连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更何谈婚约之事。父王之死,显然给予了其不小的打击。
打击能不小吗?其兄阿里安下狱也有她一丝手笔在,若不是阿里安下狱,其父又怎会惨死?心存怜悯,却想谈野心,真真可笑。
见她模样,苍巫介没再叨扰,慰问了几句客套话后,只道:“可想你那情郎?”
他还记得,那跪伏着的阿里香,是时听得他此话,眼泪顿在眼眶中,哑然了许久,又恨恨的用眼刀割了他几道,才回他:“你到底要干嘛?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约定,你走!”
不达目的,他岂能善罢甘休,他此番来此,便是为了水珠而来,无论发生了任何事,都将不能阻止他救活阿歙。
况且,自己情郎做的孽,她也有该为其赎罪的责任不是?他当时便是这么想的。
其实,那夜得知莯蓉身有水珠后,他转而想了许久,那将水珠置于莯蓉体内之人,不外乎二人:阿里香情郎子酒与萝王阿里安。
可对方此举,司马昭之心,不言而喻。他稍微动脑想想,便明白了,此举只能是那起了妒忌之心的情郎子酒所为。
遂而他近日私下寻觅那子酒,却不曾得其踪迹。但这并不影响他以此来作为对阿里香的威胁。
灵堂棺木前,他威逼着阿里香,步步紧逼,对方终应了他,只是在他离开时,呜咽着道:“堂堂天道之族,竟做这小人勾当,不觉得卑鄙无.耻嘛!”
卑鄙无.耻?是又如何,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尼,对方为了自己情郎,又何曾不卑鄙无.耻过?
“我会让你尽快与那子酒结了合欢之礼。”结了礼,由那子酒动手,便可取出其身中水珠。
“子酒还是半妖之身。”简而言之,生殖隔离。
“这个倒用不着妩王殿下你多想,你只需听从我的安排即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苍促呐喊。
倏然为苍促话语从思绪深渊拉回,苍巫介望着窗外的栀子树,若有所思道:“怎么了?”
苍促在房间踱步,徘徊了几下,后而坐下,面对刚回过神的苍巫介,又添了几分耐心:“那半妖子酒,近日来,踪迹全无,你可想过接下来该如何?”
“暂不妨事。”对方总会出现的,有阿里香的帮助,他不愁寻不到子酒。此时,他要保持的,便是冷静,一旦方寸大乱,后果不堪设想。那将他引来此妩萝渊的子酒,保不齐还会耍别的滑头。况且,他留下的那几粒血丹,定能让阿歙撑些时日。
“血丹损身,更耗灵力,你的身体状况,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闻苍巫介心声,苍促也收了自己的急性子,只是想起对方没了心脉之事,不免提醒两句。
用不着苍促提醒,苍巫介自己身体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想起青山仙门一遭,那被慕千雪夺取的心脏,他就不忍将这其中缘由,以及天道给予他煌族的诅咒,告知苍促。
那些腌臜不屈的过往,又何必说出来给如今添堵尼。
“我去寻一趟莯蓉。”
“你打算动她体内水珠?”苍促眼神一亮。
苍巫介起身,无奈道:“没,就想找她说句几话而已。”也不一定需要说话,他只需要躺在她身边,安安稳稳躺着,便觉得这压在身上的重担,也变得轻巧了。
“今日是那阿里安执刑之日,她想必还未回来。”喝了口茶水润润,苍促眼皮一挑,坏笑了一声。今日一大早,他便见那莯蓉忙不迭出发去了刑场,出发时,还听得她对从武清庵带回来的小侍说:“莯尘,快别收拾那些蒲扇和垫子了,别晚了时辰才是。”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模样。
“你说她一向不诸世事,怎的这回对那阿里安的事这么上心?”苍促虽是疑问,却似有心在向苍巫介暗示什么。
苍巫介心知对方意思,不回应他的话,只往门外走,至门前开了门,才轻道:“我先过去等着了。”
端坐桌前,苍促无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见苍巫介踏门而出,又将房门轻声合上,手才又将桌上的茶水端起,香茗有淡淡的木兰清香,他抿了一口,啧啧叹:“此女子,还当真是好手段啊。”竟将他这同胞勾得五迷三道的。只是不知,她存于他身旁,到底是为了什么?
屋外从沉沉雾霭临近黄昏金光,似乎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此刻,苍促有些茫然地坐在桌旁,河斜月落,他却没有什么睡意。屋外的风,还是不停地吹着,打在门窗上,不时地发出轻响。
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子边上,却没有马上关上窗户,而是向着窗外看去。那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一抹黑红身影在行走着,步履轻快,没一会便在他的视线中消失干净,出现在隔壁的院落里。
院落宽整阔朗,堂屋青砖黛瓦,建筑风格古朴深幽,各小道绕中轴,错落有致又各自独立。加之花木掩映,颇有些庭院幽深几许之感。
“爱雅。”临窗自语,苍促不禁陷入了游思中。
……
莯蓉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去那执刑台,她只记得自己仿若只是漂过去,便漂了回来。整个行刑的过程中,她位于楼阁之上,能清清楚楚地将阿里安行刑过程中的所有惨象,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