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声落,众兽灵怔怔,暗里交头接耳,讨论不出结果,只得个个一脸茫然。
聂拂尘则孤疑:那天狗,为铸神海仙兽,怎可出现在此?
“仙督所说可当真?”殿内有声质疑。
莯蓉起身,踅至苍巫介身前,将狗递过,道:“是真是假,冥王殿下定是一瞧便知。”
苍巫介轻点头,活动活动有些麻了的手臂,接过白狗,左右瞧了眼,再次点头道:“鹿冥仙督诚不欺人,是为天狗。”
他将狗儿递过给莯蓉,莯蓉暗中抓住他的手不放,眼波凝成一片伤痕。
“我之残躯,你可是嫌弃?”莯蓉咬牙,悄声道。
苍巫介挣脱开她的手:“仙督说笑了,你之怎样,与我何干?”
狗儿扑到莯蓉怀中,她抱住,后而又将其放下。
垂眸望着被甩开的独手,立定片刻,她踉跄几步到苍巫介身侧,端起他桌前一杯水酒,仰头一饮而尽。
霎时,不顾众兽灵脸讶然惊吓,她擒过他的脸,面对自己,狠狠吻下。
唇瓣依偎,对方却城门禁闭,莯蓉独手搂过他脖颈,坐于他腿间,势如破竹,凶猛得叫人难以招架。
“滚开!”攸地,苍巫介一把将缠于自己身上的莯蓉拉扯开,抹唇微吓,似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之力威猛,莯蓉被推得差点倒地。攫取桌板,她脚尖借势伫立站稳,后一头发散乱落下,披在肩头。
乍眼一瞅,像个疯婆子。
此情形,叫位下众兽灵,目瞪口呆。又见得莯蓉吃瘪,后而大胆的,早已笑出了声来。
聂拂尘也是吃了一惊,倏然见苍巫介脸色不妙,他忙上前推搡莯蓉:“鹿冥,你这是做甚?”
莯蓉激得一声怒吼:“做你妈.的肾。”她冲上前,正与苍巫介四目相对。
他眸中全无暖意,唯余丝丝嗔然,令莯蓉身若临数九寒天。
眼眶红润,她心郁结,提了地间趴着的白狗来,施法,白狗似被雄起兽中本性,顷刻间化作擎天之貌,凶神恶煞。
整个殿堂,被它撑开,瓦梁碎裂,地动山摇,众兽灵落荒而逃。
灰尘簌簌,莯蓉不动如山,苍巫介怒视她,聂拂尘施法与发狠的天狗打作一团。
“你到底想要干嘛!”苍巫介急得起身。
此时,一根木头砸下,正于他头顶,刹那间,莯蓉冲去,将他拽离岌岌可危的宫殿。
二人瞬时来到宫殿外的小道上。
外咁躁,莯蓉蓄起隔离屏障于道上。
寂寥的空间中,苍巫介肃衣发声,声怒:“鹿冥,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莯蓉强忍着情绪,一连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成为了冥王?五年前临魔源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相见,你为何又这般模样?你可知我……”说到后面,莯蓉声哽咽,泣不成句。
苍巫介忿忿然,见莯蓉这几分裸露出来的情意,只觉丑陋。他沉声哄然:“鹿冥仙督怕是问错了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的五年前,何来的临魔源。”
“你……”莯蓉怔愣。
当是时,苍巫介抬手触碰屏障,屏障碎裂,倾然随风而去,不见踪迹。
而远处有两道身影袭来,正是那子酒与阿里香。
他二人本为莯蓉旧识,宴席上欲怕莯蓉逮住多问,遂而便独让聂拂尘赴宴。却不曾想,二人正欲安心,却听得幽冥殿传来訇訇声,如雷鸣,贯耳清明。
当下骇然,急而过来,只见赴宴兽灵四处逃窜,幽冥殿成了一座废墟,而那聂拂尘,正与一擎天之兽对战,从东至西,黑夜中,道道灵光闪现。
二人知聂拂尘好斗,遂而不上手相助,只待从人群寻得苍巫介之身影。
好在,一番寻觅,于宫殿后一小道上觅得其气息,只是,何以那莯蓉也在此?
阿里香与子酒面面相觑顿了步子。
苍巫介但见他二人,招手,二人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至前,异口同声:“不知发生了何事?”
苍巫介乜斜莯蓉,道:“鹿冥仙督,你说尼?”
莯蓉沉浸于苍巫介的话语中,无可自拔。她注念怀想:素不相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谎言,亦或是别有隐情?
静思往昔,如沉目地,莯蓉喃喃诉:“苍巫介,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苍巫介正要发火,当时此刻,聂拂尘从天而坠,重重砸在他身侧,砸出一个深坑。
阿里香二人忙奔过去,只见他沉于其中,奄奄一息。
子酒将他拖出,苍巫介上去探寻他灵脉,暗叹伤重,只偏头道:“带去茶茶那里。”
子酒二人应声:“是。”转首便要离去。
莯蓉阻挡住他们的去路,神情悲戚,犹望二人:“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里香与子酒相觑一眼,同时摇头,转首阿里香道:“鹿冥仙督何意,我们不知。”
她神情里的不忍,昭然若现,否则也不至于将头转过,不叫莯蓉瞧见。
莯蓉知她定是知晓些什么,可显然,他们都碍于一些什么东西而无法将真相告知于她。
可是,会是什么东西尼?叫他们这么避让?
“够了!”莯蓉正思虑间,苍巫介袭来,一把将她拉开,又朝子酒二人吼,“你二人还不走!”
子酒遂同阿里香携奄奄一息的聂拂尘离去。此回,莯蓉没再阻拦。
她心作长河,付之东流,转身不再言,却听得苍巫介在背后道:“鹿冥,你以为这一番闹剧这样便结束了吗?”
闹剧?莯蓉明了他所说何事,无非是说她一时气急,将他幽冥殿毁于一旦。
呵,那群长舌根的兽灵,她没要了他们的命已是仁慈,他怎还敢来寻她翻账?
“冥王殿下,那你想如何?”莯蓉定身,提唇反击。
“你此番作为,莫不是不想讲和了?可别忘了,讲和文书之上,若不缔结上我幽冥谷之图腾,你这使者,便是作废!”
莯蓉何其在乎过这个,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讲和。
前时不过是施计借此机除掉慕千雪安插于自己身边的棋子,再报那香珑客栈一臂之仇。
如今入谷,只因偶然从那恶徒口中猜测得知他之死讯,心忖复仇,方至此。
呵,复仇?复的哪门子仇?我的仇敌此刻就站在我的身后,他却是我为之复仇的对象,日日夜夜辗转幽思之人。
莯蓉叹惋:“我之于你,便只有讲和是吗?”
苍巫介讪笑:“仙督难道不是因两界安邦而来吗?”
莯蓉垂下眼睑,四周是窸窸窣窣的迷乱脚步声,她回首,极目望去,那天狗正被幽冥谷兽灵捉拿,回了原身。被砸成了一坨肉饼,四肢不可认,血肉不可闻。
“安邦?”莯蓉抬手,天狗一缕魂识飞入她手心间,她笑,“五年前乱世,幽冥谷之徒幻作凡人,于人世间食人,兴起菜人之说,徒增冤孽多少,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细说。”
“幽冥谷夺我山河,嗜我子弟。夺我山河日,手段何其卑劣;嗜我子弟时,下手何其残忍。”莯蓉心中多年因幽冥谷所遭受之劫难经历鱼贯而出,她不由忘记了苍巫介,只记得冥王。
“安邦?你们也配提安邦二字?”失望地叹息起来,莯蓉信步离去。
苍巫介一时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