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刚刚自己的话术露了马脚。谁知那人的神情忽然由严肃转为和善,两只眼睛也随即眯成了月牙形,模样单纯地像个孩子。
“哦,这次带的这么多么,不错不错,你做得很好。”
接过那个纸包,对面的新苑高手随即从袖子之中掏出一个香囊,顺手交到了面具人的手里:“这个是你上次和我说过的辟邪符,你不是家中老母最近老是半夜做噩梦么,把这个带回去挂到床头上,保证他一觉睡到大天亮,再也不用为梦魇发愁。”
面具人双手接过香囊,连连道谢。一旁,孙无忧朝他使了个眼色,二人旋即前往靠近入口的一名高手跟前,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迈步就要进入崖内地牢。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方掌门的命令这么快就都忘记了吗?除了每日负责看守各层的护卫之外,其余除非有掌门令牌,否则一律禁止进入其中。”
孙无忧尴尬地看了眼旁边的面具人,等待下一步指示。后者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悔道:“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今天该轮到我们哥俩来换班了呢!”
“呵呵,你们倒是想得美。谁不知道,里面虽然条件艰苦,不见天日,但待遇也不是我们这些外面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应该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所以能在里面负责看守的人员,无一不是苍内的一流高手,里面甚至还有足以和长老们相比肩的超级强者。就凭你们两个的修为,再练三十年恐怕都没有可能进入其中。看你们兄弟二人今天懂事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们计较,去旁边待着吧!”
被喝斥回来的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先前的那名新苑高手,忽然开口道:“别在意,老陈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平日里虽然冷冰冰的,但关键时候真能派得上用场。上回我因为临时有事外出,没能参加苑内的活动,险些被掌门怪罪。好在,老陈及时出面,替我说了好话,这才免于刑罚。不过,我看你们两个入门也挺长时间了,只可惜这修为一直没有长进,实在叫人看得恼火。这样吧!”
说话间,那名新苑高手拿出一本书册,旋即交到孙无忧的手里:“别难为情,叫你拿你就拿着。里面是我这么年修习时候的一些所感所得,虽不能典籍之中那些曾经名噪一时的大人物,但于你们两个也会有所帮助。现在先别看,等回去之后再慢慢阅读。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和老陈几个也该回去了。白天不同晚上,戒备等级会大大降低,你们可以放心,除非人有存心找死,否则不会来犯办龙崖的。”
说完,几位新苑高手相继从吊桥离开,走到末端的时候,其中一人悠悠地说道:“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孩子今晚有点不对劲。”
“有么?我怎么觉得比平时顺眼了很多。也许是接触久了,对他们的态度也渐渐有所改观。算了,日子还长,让他们慢慢磨练吧!”
目送着几人离开,孙无忧大舒口气,转而向面具人询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面具人道:“粗略估计,应该还有半个多的时辰,但不会太久。好在这几个家伙走了,不然还得先办法将他们支开。好了,别多说废话了,快进去吧!”
二人刚刚进入其中,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二人直努鼻子。适应了一下崖内的光线之后,面具人忽然道:“你不是来过一次么,我们去关押重犯的地方。”
孙无忧想了一下,为难道:“上回跑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我根本没有记住其中的路线。而这里面岔路极多,稍不注意就会去往相反的方向。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么,按理来讲办龙崖的情况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啊,怎么现在指望起我了。”
面具人没好气道:“我只是对人员的情况比较熟知,但对这里的地形却是完全陌生,平日里谁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唉,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左右观望了一下之后,二人选择从左边的走廊向前进发。一路之上,除了两侧空荡荡的监牢之外,甚至连只蟑螂都看不见。回想起自己在此被关押的情景,二者竟然是天壤之别,叫人有些莫名地气愤。
“哎,囚龙崖这么大的地方,居然一个罪人也看不到,早知今日,为何又要修建规模如此之大的监牢呢?”孙无忧不禁问道。
面具人轻笑一声,回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其实,苍北新苑在建立之初,并不是一好望角单纯地门派,它还承接了来自皇城的一大任务,那就是善舞罪孽深重的死囚。你所见的这些牢房,曾经是无数恶贯满盈混世魔头的最后住所。在极刑之前,他们在此饱受折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们每天的愿望就是尽早赴死,可就连这最卑鄙的要求,也无法如愿实现。最终,他们带着满心的悲愤与绝望,在各自的牢房之中郁郁而终,至死都合不上眼。从苍北新苑真正成立,到之后的很长时间当中,囚龙崖内都有‘闹鬼’的传闻,据说就是那些死刑犯怨念太重,死后无法投胎转世,化为厉鬼之后,留在这里继续作恶,这才有了那些鬼话传闻。”
见面具人提起这些如数家常,孙无忧不由得微笑道:“阁下还真是百事通啊!以后有机会,我再多像你请教新苑之中的过往趣事。”
此话一出,面具人口中喃喃道:“以后……呵呵,先逃过眼前这一劫再说吧!”
说话的工夫,孙无忧忽然发现前方的楼梯口处赫然站着两人,全都是白眉长髯,一看就是在苑内修炼多年的“老师父”,字辈比起周瑶、蒲庵仙子,关修哲,李快嘴他们几个,不知要高上多少。如今见他们到来,二人的第一反应是并肩站到一起,其中那个嘴边长有痦子的的老者随即高声道:“你们来此作甚?没有掌门令牌,不许通过这里。”
孙无忧轻咳一声,旋即上前笑道:“二位老师父辛苦,我们是外面负责看守的弟子,听说几位大人在些劳累多天,想要进来顶替一下二位一会儿,你们可以去外面活动一下,顺便找点吃的东西。”
两位长者对视一眼,另一名老者呵呵笑道:“没想到新苑的弟子之中,还有人记得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小娃娃,你们是谁的弟子?”
孙无忧道:“哦,家师周瑶。弟子入门没多长时间,今天有幸到囚龙崖来轮班看守,实在荣幸之至。”
“嘿,你居然是周瑶的徒弟。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师父。”
见二人谈起“周瑶”,口气相当熟悉,孙无忧见缝插针,随即道:“不瞒二位大人说,正是家师令我等前来问候的。”
“哦?还有这等事情。算她还有良心,没有枉费当年我和他二师父一芳苦心。听说这丫头最近势头正盛,平日在他手下没少吃苦头吧?”
孙无忧咯显尴尬道:“还……还好……”
面具人见两边一说一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忽然插话道:“那个孙无忧,师父不是叫我们进来见见世面么?走了大半天,只见到这二位师父,看来囚龙崖内确实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此话一出,如同利箭一般,正中丙位长者的心口,二人的脸色登时铁青一片,这变化令孙无忧不由得心神一凛,不敢再去看他们两个。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谁告诉你囚龙崖里没有能人的。先不说我们两个,从这往下的十层,每一层都有固定高手在其中坐镇,除非是他们主动放行,否则任何人想要进入其中,都是难于上青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老哥俩就姑且让你们下去看一看。不过,天亮之前,你们必须返回这里,不然我们亲自下去把你们捉回来。听清楚了吗?”
孙无忧也没有想到,面具人的激将法居然如此奏效,二人谢过之后,赶紧一路小跑的下到层。并从走廊继续深入。不久之后,那个长痦子的长者忽然发问道:“你刚才听清楚了么,那个弟子唤作孙无忧。这个名字好是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嗯,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了……”
囚龙崖内的楼梯都是交错布置的,比如第一层的东侧,那么第二层的就是在西侧,第三层的又回到东侧,以此类推。所以想要下达关押重犯的最底层,就必须要穿过沿途上的众多监牢。虽然里面的房间大多都已经闲置下来,但从里面的凌乱陈设以及斑驳的墙壁可以大致想象到,曾经在此受刑的罪人究竟遭受了多么严厉的惩罚,哪怕是如今稍微靠近一点,都能感受到自里面透射出来的森然寒气。
“明明是监牢,却非得修得跟地狱一样,想必当初修建这里的工匠,也是个性格极端,嗜杀成性的家伙。否则正常人怎么会允许这种地方的存在,换作我,一早就给他拆了。”
“拆?那可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