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
不死老人似乎对徐炎很熟悉，一上来就是一副老朋友的语气调侃道：“帝麟，你现在这样子，还真是落魄啊！在这么弱小的世界里挣扎，就为了走出那一步，值得吗？”
“……”
徐炎没有说话。
帝麟，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
独孤败天、苏雨轩，还有眼前的不死老人，都称呼自己为‘帝麟’。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他们认错人。
但每一个人都这样，如果不是系统伪装身份的能力超出了徐炎认知极限的话，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第一次，独孤败天那里透露的消息还算少。
但第二次，苏雨轩口中，以及这一次，不死老人所说的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就非常庞大了，让徐炎本能地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不过，徐炎却没有深想这些。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不死老人’，为什么会降临到这个世界？
不同世界的战力层次很难衡量，何况时间线都完全不同，若是在‘原着’剧情结束之后无数年，谁知道这些角色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单单徐炎之前见过的纪明月、独孤败天、苏雨轩，他们所处的时间线，都是在‘剧情’结束了不知多少岁月以后，自身的实力早已远远超出剧情之中的巅峰。
眼前的‘不死老人’，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徐炎根本无从猜测。
但能够压制至高规则，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排斥，仅仅这一手，恐怕一般的浑源级存在都做不到。
至少《雪鹰领主》时期的罗峰，想要进入某个源世界，都必须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到混沌主宰层次，否则就会被源世界排斥。
最后的结果，要么是罗峰直接将整个源世界毁灭，要么就是为了保护源世界而被迫离开。
从这个角度来推断，不死老人的实力，大概率是要超过‘浑源领主’这个层次的。
这样一个存在，不说对浑源宇宙怎么样，至少对徐炎所在的这个源世界，威胁实在太大了。
系统怎么会直接把不死老人拉到这个世界来？！
徐炎理解不了。
“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徐炎并不清楚‘帝麟’和不死老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只能用这样的话来试探。
“是啊……你都不记得了啊……”
不死老人叹了口气，看向徐炎，开口道：“按照约定，我的‘不死法则’归你，但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徐炎知道，不死老人这是在提出条件。
接受对方的传承，也意味着结下因果。
如果没有提出条件的话，只要给予‘等值’的回报即可。
但若是对方提出了条件，那么想要了结这段因果，就必须做到对方的要求才行。
略微迟疑之后，徐炎试探着问道：“什么事？”
“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不死老人直接说道：“若是你真的能跨出那一步，杀死我。”
“杀死你？”
徐炎惊了。
早就知道‘不死老人’一直在追求着真正的死亡。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追求一种‘解脱’。
但徐炎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死老人对死亡的执念强到这般地步，居然将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要求自己杀死他。
透过‘因果道’，徐炎隐隐感应到，若是自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就必须要做到。
而且，虽然不死老人并没有给徐炎规定一个明确的‘期限’，但徐炎也不可能无限地将时间拖下去。
在达到某一个境界之前，必须要完成对方的要求，否则自己的晋升必然失败。
“既然你不记得了，我就简单解释一下。”
不死老人看了一眼徐炎，开口道：“我的不死能力来自‘深渊’，在不死不灭的同时，我也一直在承受深渊的折磨。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无尽岁月以来，一直承受着这种折磨，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这么一提，徐炎立即回忆起来，不死老人的‘不死’能力，确实是来自一个叫做‘深渊’的地方。
据说，在从‘深渊’获得某种能力的同时，也会时时刻刻受到深渊的折磨，生不如死。
想到这一点，徐炎有些迟疑：“若是我接受你的不死能力传承，是否也会继承‘深渊’的力量？”
若是‘不死道’的传承来自那个世界的‘深渊’，是否要接受这个传承，徐炎也会犹豫。
在那个世界的背景之中，‘深渊’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集结了一切负面的情绪、力量，以及规则。
若是被‘深渊’的力量缠上，徐炎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了这样的代价。
尽管徐炎觉得系统不会坑自己，但这种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安心。
“给你的只是我从‘不死之身’中感悟的法则，并非完整的‘不死之身’。”
不死老人摇摇头，说道：“仅仅只接受法则，并不会触碰到深渊的力量。当然，这样一来，你的不死法则也不可能达到我这种永生不死、万劫不灭的地步。不过却胜在更纯净。”
“原来是这样。”
徐炎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说你已经万劫不灭，若是未来我没有能力杀死你，怎么办？”
“……”
不死老人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你已经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希望了。若是连你也杀不死我，那我就永远无法摆脱深渊……”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沉默了片刻，不死老人才继续说道：“我只要求你尽一切努力尝试杀死我，若是实在做不到的话，那就算了。”
这话一出，徐炎立即感应到，两人之间的因果出现了变化。
更准确地说，是了解因果的‘条件’出现了变化。
从‘必须杀死不死老人’，变为了‘必须尽全力尝试杀死不死老人’，但并不要求‘一定要成功’。
徐炎还在犹豫着。
倒不是说不信任不死老人。
从对方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对‘帝麟’这个身份，是非常熟悉的，很大的可能是交情比较好的朋友。
至于说不死老人是不是在骗自己，徐炎认为大概率不会。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么大，根本没必要啊。
就算不死老人想坑自己，直接用强制手段，徐炎也没办法反抗。
徐炎犹豫的是，不死老人提出的了结因果的方式。
接受对方传承，最后却是要尽一切可能去杀死对方，这算什么事？
恩将仇报？
就算这是不死老人自己的要求，徐炎也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你以为你真的杀得死我？”
似乎是看出了徐炎想法，不死老人咧嘴一笑：“不真正的死一次，我如何摆脱深渊的纠缠？”
徐炎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不死老人真正的目的，追问道：“这么说，死亡对你来说并非终点？”
“不错。”
不死老人微笑点头。
徐炎不再犹豫，直接道：“好，那我愿意接受。”
见徐炎答应，不死老人微微点头，开口道：“不死法则对你来说并不难，只要死上一次，你自然就能入门。”
说着，不死老人伸出手，一指点在徐炎的眉心上。
他的动作并不算快，但徐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整个人的意识，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变慢了无数倍，哪怕是偏一下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花费以‘纪元’来计算的时间才能完成。
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不死老人的手指就已经触碰到了徐炎的眉心。
下一刻，徐炎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不死老人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就收回手，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偶尔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似是在对徐炎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帝麟……”
“我们这些老家伙，达到那一步门槛的有不少。”
“但敢走上这条路的，却只有你们几个。”
“灭法者、战魂、火女、元素使，还有你……”
“你们五个走上这条不归路，也不知有谁能抵达彼岸。”
“真希望你们能有人成功啊！”
“若是真的看到希望，我这个老头子也想拼一拼……”
……
整个源世界，都在不死老人的压制之下陷入停滞。
无论是世界运转，生命的意识，甚至于规则本身，都仿佛被‘冻结’住一般。
除了不死老人本身，以及徐炎。
不过，徐炎的神体已经失去了生机，灵魂，甚至真灵都已经湮灭。
徐炎的意识，也陷入一片混沌之中，连自身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甚至于可以说，徐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在一片混沌之中，徐炎残留的一丝意识在虚空中不断飘荡着，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
仿佛风雨中的一缕火苗，衰弱得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始终有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能量，在这一缕火苗每每即将熄灭的时候，便会注入一丝奇特的能量，让火苗维持着燃烧。
这一方混沌虚空之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炎残存的一丝意识终于闪过一个念头。
“我死了？”
然而，仅仅只是闪过一个念头，就仿佛耗尽了徐炎的所有潜力。
这一丝意识迅速衰弱下去，似乎下一刻就要湮灭。
虚空中又诞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徐炎的意识再次得到补充，堪堪维持着自身的存在不被彻底抹除。
又过了不知多久，徐炎的意识之中再次闪过一个念头。
‘我是谁？’
一次又一次。
残存的一丝意识之中，偶尔便会闪现一个个纷乱的念头。
有的有‘意义’，有的却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杂念。
外界，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了无尽岁月。
若是不死老人没有压制源世界的运转，按照时间来计算，原始宇宙早该经历一次完整的轮回。
不过，在不死老人的压制下，一切都维持着徐炎刚刚‘死亡’时的状态。
混沌世界。
忽然，徐炎脑海中闪过一个强烈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我应该清醒过来！”
这个念头强大到让徐炎那近乎浑浑噩噩的意识，都本能地感到惊颤的程度。
一丝一缕的奇异能量，不断从周围的混沌虚空中诞生，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强制抽取，注入到徐炎的意识当中，让徐炎这一丝残存的意识不断变得更加强大。
随着意识逐渐强化，徐炎的思维仿佛都顺畅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偶尔闪过一个极为短暂的念头。
甚至能够开始进行一定程度的思考。
“这是死亡之后的世界？”
“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意识在这里也会不断被消耗，迅速失去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但……足够强烈的意志却可以扭转这一切……甚至能够在这个没有任何规则存在的虚无之中凭空创造规则……”
“那么……试试这样……涅盘！”
随着徐炎的意志运转，一缕火苗诞生。
一开始，是以徐炎自身的意识为‘燃料’。
但很快，随着火苗旺盛起来，反而开始不断从周围混沌虚空中抽取源源不断的能量，让自身燃烧的愈发旺盛，并反哺徐炎的意识。
短短片刻时间，徐炎的意识就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而就在这一刻，徐炎‘眼前’，出现了一团奇异的光芒。
这一丝光点，以极为惊人的速度与徐炎的意识融合。
下一刻，徐炎的意识脱离那片混沌、虚无的世界，回到现实之中。
“这……就是死而重生的感觉？”
徐炎闭目感应了片刻。
除了某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之外，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或者准确地来说，没有任何负面的‘异常’。
至于意志增强了一大截，徐炎却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经历一次真正的死亡，哪怕是对于神王境界的强者，也是莫大的大机缘，意志得到提升，只是最基本的好处罢了。
没有急着去仔细研究意识深处那股玄而又玄的奇特‘感觉’，徐炎睁开眼。
不死老人露出笑容：“你花的时间，比我预想中多了一倍。”
“多谢了。”
徐炎真心实意地向对方道谢。
重新‘复活’之后，徐炎也意识到了，若非不死老人用他的力量维系住自己最后那一丝残存意识的存在，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复活的机会。
一旦那一丝意识彻底消散，徐炎就是真的死了。
甚至于，徐炎曾经留在地球的‘涅盘火’，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
以不死老人所处的层次，他想杀死徐炎，徐炎的保命手段根本不可能有用。
当然，不死老人也不是真的想杀死徐炎，仅仅只是为了让徐炎体会一次真正的‘死亡’罢了。
‘不死道’，本身就是需要真正死上一次，才有入门的可能。
甚至可以说，每一个在‘不死道’上有所成就的强者，必然都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死亡。
哪怕对于无数源世界站在最巅峰的存在而言，经历一次真正的死亡，却又不会真的死去，也是了不得的大机缘了。
意识扫过氪金面板。
仅仅一次‘死亡’，徐炎就已经在‘不死道’上走了很远，达到相当于‘本源圆满’的层次，并且已经和‘涅盘’这一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不死老人的手段。
而且精准地卡在了徐炎所‘需要’的极限上。
再少一点，不够圆满。
再多一点，则会跨入到‘道’的层次，反而会给徐炎的‘终极火焰之道’留下瑕疵和隐患。
这种控制力暂且不谈，能够做到这一点，至少说明不死老人对徐炎的了解极深。
甚至可能超越了徐炎自己。
“你在‘不死法则’上入门，以后想要再继续深入，只需要自己进入‘虚无之地’即可。就算一次领悟的不够多，多来几次就是了。”不死老人开口道。
虚无之地？
就是死亡之后，残存的一丝意识所进入的那个混沌、虚无的特殊空间？
徐炎点点头。
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死亡之后，那片特殊的空间，已经不再具备让徐炎真正死亡的力量。
或者换句话说，徐炎拥有随时从那片空间中挣脱的能力。
只要意识不消散，哪怕真灵泯灭，徐炎也依旧可以轻易复活过来。
“这样就可以永远不死不灭了？”徐炎有些疑惑：“那在这条路上走得多远，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是，不过一般的手段已经无法杀死你。”不死老人摇了摇头，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说道：“等你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自然就会明白。即便是我，若是没有深渊力量的纠缠，也不敢说一定能够不死不灭。只要是生命，都有被杀死的可能。区别在于，在‘不死法则’上走得越远，杀死你的难度就越大罢了。”
这样才合理。
尽管不死老人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细节，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
又问了几个关于‘不死道’的问题，不死老人也一一给出答案。
尽管答案都有些模糊，不过却也算是为徐炎点明了探索的方向。
话题结束，不死老人忽然开口道：“好了，我该离开了。帝麟，记住你的承诺。”
徐炎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死老人就已经消失。
整个源世界，在这一瞬间，重新恢复了正常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