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一个流行词,叫ky,特指那些没眼『色』,不会按照当时的气氛和对方的脸『色』做出合适反应的人。
伏箫愣了好一会,才低下头,对沈汀说了句抱歉。
沈汀双手环胸,没有说话。
伏箫虽然看着为人并不高傲,但从小也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道歉的分。
长大到今天,他除了第一次到医院,因为一个小失误,跟带他的医生道过谦,第二次就是现在给沈汀道歉了。
沈汀看了他半响,泄了气,她刚才真是气急了,因为觉得伏箫太自以为是。
虽然理解他的工作『性』质,但是随意评判一个人的长相,并且自说自话劝解她做手术,这样真的很让人不舒服,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不过他既然道歉了,就算了。
“你们医院是不是特别缺钱?”还是这个疑问,要不然他怎么到处安利别人整容做手术。
作为n市排名向来没跌过前三的医院,沈汀这话问的实在有些侮辱医院,但是伏箫对所任职的医院实在没有荣誉感,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必须对沈汀的疑『惑』做出解释。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这其实是我自身的原因。”
在说之前,伏箫在心里犹豫了一下,他从来没告诉过谁自己的隐秘,但是他不想因为此错过这个女孩,她的脸,实在太吸引他了。
沈汀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伏箫在说之前喝了一大口水,他的嗓子平常讲话可以,但是说话时间一长,就会发炎,最后会哑掉。
他等会要讲个稍长的故事,所以先润润嗓子。
“在我们科室,最拼命想往上晋升的医生都没有我一天做的手术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有个心愿,想看到我的病人脱变的过程,由我亲手缔造,重新赋予生命。”伏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迷』离,像是老餮品尝到一道珍品佳肴,又像是瘾君子嗅完粉后的飘飘然。
沈汀眉头轻皱,直觉告诉她,她可能碰上了攻略以来,最棘手的一个目标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享受着那些犹犹豫豫来,做过手术拆了纱布走后的人,一脸惊喜的笑,看着她们脸上还完全消失的手术伤疤,很丑陋,但是眼中却闪现出来时没有的光彩。”
虽然只见过三面,不算了解伏箫,但是沈汀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正常的,可以沟通的人呢,可是现在在她面前,表情平静到冷漠的人,用这种跌宕起伏的音调说出以上的话,两相一对比,沈汀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不知道是刚才被沈汀说的话弄开窍了还是怎么样,伏箫看着沈汀往后缩的身影,笑着抱歉。
他一笑,立即冲淡了密封空间里诡异的氛围,沈汀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望向门口,“怎么菜还没有上来?”
“我之前来过这家,这家大厨脾气不太好,做菜看心情,但是手艺没话说。”伏箫淡淡解释。
沈汀哦了一声,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伏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填进嘴里,生咽了下去。
沈汀盯着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在吃『药』?”
“嗯。”伏箫扭上盖子,把『药』收起来,云淡风轻的说:“我有些心理方面的疾病,只要情绪有些失控就要吃『药』镇压下去,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沈汀看着伏箫,伏箫却没有再讲的欲望。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伏箫不知是吃了『药』还是怎么的,明显讲到一半的话,没有再往下讲。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饭,伏箫送沈汀回到马承瑶家门口。
下车前,沈汀想起他在包间里好像没说完的话,追问了一句,伏箫看了她半响,扯出一个笑,“下次吧,下次有时间再跟你说。”
这真是很不成功的一次约会,沈汀站在门口,看着伏箫的车里远去,推门进了院子。
车子一脱离沈汀的视线,便狂飙起来,伏箫脸上再不复平静,眉头死皱踩着刹车,双眼通红,将车开到120,往墓地开去。
n市市区的墓地寸土寸金,比市中心的房价还贵,能葬在这里的人,都是有钱人。
伏箫把车子停在门口,顺着记忆力的方向『摸』过去,他呼吸急促,嗓子干的好像要冒烟,还一阵阵的发紧,越是靠近那个墓碑,就越是疼。
离墓碑还有十步远的时候,伏箫反而胆怯起来,他都已经忘了他有多少年没有来了。
大理石的墓碑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墓碑前空落落的,并没有人来看逝者。
伏箫平定了下心情,一步步走过去,墓碑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样貌毫不出『色』,丢在人群里特意找都找不到的那种。
伏箫盯着照片看了半刻,突然跪了下来,哑着嗓子叫:“妈。”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女人嘴角挽着一抹笑,虽然五官并不出『色』,但是看久了,会发觉女人非常有气质,这气质跟伏箫身上的很像。
“对不起,很久没来看你,因为我……”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伏箫看着女人的脸,难受的梗住喉咙。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几个选择都是因为他妈,有时候觉得委屈,要不是她带给他的童年,他也许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陷入这个梦魇里,无法自拔。
今天沈汀的表情在他心里留下了重重的一笔,一不小心就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他当时真的有一种倾诉的冲动,却在看到她的表情后,选择闭口不谈。
这个女孩是特别的,有着那样一张脸,也许她会成为他的救赎,他不能吓到她,妈,如果你像你所说的爱着我,就在天上保佑我吧。
我其实,并不喜欢拿着手术刀,在脸上胡『乱』滑动,我其实更向往蓝天白云下的彩『色』颜料。
如果当初我拿起的是画笔而不是手术刀,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