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译禾进到书房里,礼貌的说了句赵爷爷好,下一秒,便是请他老人家先回去,他这儿有点私事想和路老爷子谈谈。
赵老爷子看了眼自己的老友,从藤制椅子上慢慢起来,走到路译禾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叮嘱道:“有话好好说。”
路译禾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把他送到门外,然后关上了书房门。
周瑾一头雾水的看着合上的门,正想扭门把进去看看,赵老爷子拦住了她。
“你别进去,让他们爷孙俩好好谈谈。”
周瑾感觉到不对劲,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走,下楼,我跟你慢慢说。”老爷子拉着她往楼下走,边走边说。
等坐到沙发上把一碗汤喝完了,周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这死老头子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非要自己拿主意,琢磨半天,还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这不是坑孩子吗?
周瑾想到当初在孙侄女的结婚宴上,和路译禾在一起的女孩子,一阵头疼。
她能看出来路译禾有多喜欢那女孩子,译禾这孩子从小就眼高于顶,当初喜欢宫楚的时候,都没那么无微不至的对她好。
可那天她亲眼看见路译禾给那女孩子擦沾上食物碎屑的嘴角,眼神很柔和,就像陷入热恋中的男孩子,看着心爱的她。
这次要不是考虑到老头子病重成那样,没多少日子可活,仅有的心愿就是路译禾娶宫楚,她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赵老爷子窥着她几变表情的脸,因为深知她的『性』格,咳了声:“妹子,老路的身子骨虽然没有大『毛』病,但也不能随意折腾,译禾那孩子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你等会进去劝劝,千万别让事情闹大了。”
周瑾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赵老爷子抬头看着到目前为止,没传出动静的书房,唉声道;“其实老路也不容易,幸苦打拼,让路氏能有今天的辉煌,他老了,顶着这么大个财团即使有心也无力,译禾羽翼还没完全丰满,路宫两家联姻,互惠互利,对一切都好。”
赵老爷子说的这些周瑾何尝不明白,但她以为,人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通天的财富也换不会健康,拦不住死亡。
钱够用就行去,那些身外之外如果把人羁绊住了,这一辈子活得没滋没味,何苦来哉?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天很晚了,我让老刘送你回去。”周瑾起身,送他出去。
有句话留在心里她没说,劝她肯定是会劝的,不过要等老头子被搓搓锐气,再上去也不迟,她可心疼孙子。
赵老爷子出去后,路译禾坐到棋盘对面,捏起一颗棋子,继续下这盘没完的局。
老爷子等了半天,没等到路译禾的质问,却等来了棋局上一子定乾坤的封杀,浑浊的眼眯了眯,从自己的棋娄里捏出黑子,迎面而上。
爷孙俩没有言语,就这么在棋盘上切磋厮杀起来。
下棋想要赢,其实需得平心静气,心静手稳,赢只不过是时间上的事。
这是路译禾刚学习下棋的时候,教他的国手老师告诉他的,他到如今还记得。
却在今天下棋的时候,表面平静,心中疾风暴雨的想着事情,手上不免动作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最后他输了。
老爷子下了一盘棋,心里却平静了很多,放下棋子,端起机上的茶喝了一口,对路译禾说:“你输了。”
路译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眉头别纠的太紧,他不想对自己唯二的亲人咄咄『逼』人。
“为什么?”他问。
老爷子看着他不说话,因为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路译禾直视老爷子的眼,眼里是年轻的倔强,“我觉得您应该相信我,我今年二十岁了,不是扛不起一点重担的『毛』孩子。”
他喜欢金融,因为本身自己对数字就很敏感,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也是顺着自己的心来,他的专业成绩从来名列前茅,老师对他赞不绝口,说他以后绝对是站在金字塔塔尖上的人。
他到公司实习,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前辈夸他天才,工作上手很快。
他接手路氏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老爷子这么迫不及待,要和宫家联姻?
他就这么不被看好吗?
老爷子以为路译禾会先问他为什么装重病让他一定娶宫楚的事,让他欣慰的是,他优秀的孙子果然不是那种沉『迷』儿女情肠的多情种,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当时公司出了点是,我不得不快点做出决定……”
老爷子没说完,路译禾就犀利的拆穿了他话里的漏洞。
“我问过财政总监,上次的麻烦集团完全有办法解决,当时董事会提出了三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全被您否决掉了。”后来莫名让宫氏出面解决。
这也是路译禾今晚找老爷子的原因。
老爷子默然半响,点了根烟,路译禾皱了皱眉,没阻止他。
“译禾啊,爷爷老了,没年轻时的干劲了,也害怕自己幸苦拼出来的天地在活着的时候走下坡路,那真比什么都让我难受。”
路译禾不出声,安静的听他讲。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可你太年轻了,经验又少,商场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能站稳脚跟的哪个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那弯弯道道的你是没见过。”
“我呀,就是希望神志还清醒的时候,帮你找个万无一失的依仗,不是对你没信心,只是想你以后少辛苦点。”
做长辈的,那个不爱自己的孩子。
路译禾以后注定是要继承他的位置,老爷子只想多给路译禾铺几条路,让他不至于像自己当初『摸』索的那么辛苦。
听了老爷子的话,路译禾的心一下沉重不少,他明白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如果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二世祖也就摆了,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长辈的庇佑,可他不是,他有理想,有抱负,有野『性』,还有所有男人都有的死要面子。
他想自己闯,即使过程中很多妖魔鬼怪环伺,也要遍体鳞伤的走过来,因为那是长成一个男人的必经之路,而不是靠什么外力。
这就好像真正热爱游戏的人,从来不屑开外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