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人来说,二十年相当于大半辈子过去了,但白乐愿意等,他以为自己杀了人,肯定会被枪毙,但是老天终于仁慈了一回,它想让他继续活着,那他就继续活着。
二十年过去,白乐从监狱出来,他已经四十岁了,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很多痕迹,他看着就像才三十出头的男人。
白乐没有亲人,这二十年间自然没有人来监狱看他,他穿着二十年前款式的衣服,再次回到人群,他就像个异类一样,穿着老旧的衣服,看上去又穷酸又没用。
白乐要找工作养活自己,可是没有一个老板愿意雇佣一个坐过牢的人,他只好去做不要任何学历和任何经验的清洁工。
白乐重新融入了人群,他勤勤恳恳的工作,再苦再累也不嫌,生活朝着好的反向发展,他的邻居经常受他照顾,见他一直单着,说要给他说着媳『妇』。
白乐非常开心,他以为像自己这样,注定一辈子要一个人过,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娶老婆。
邻居介绍的是一个离了婚,带了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她比白乐还要大五岁,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很能干。
白乐没有嫌弃女人离婚还带着孩子,他认为像自己这种条件,有女人愿意跟他一起生活就已经天大的好事了,他不敢奢求太多。
正式见过面后,两人都对彼此很满意,女人很满意白乐的张相,见他是个老实人,虽然工作不怎么样,但是做事认真,以后日子还长,不怕生活条件提不上去。
两人很快在邻居朋友的帮忙下举行了个简单的婚礼,女人有个儿子,已经上高中,学费不低,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继子的学费理应继父『操』心。
白乐每天早出晚归,老婆结婚后就辞了工作,一心在家做家庭『妇』女,生活压力一下加大,白乐打了三份工,虽然累点,但是回到家就有热菜的感觉很不错。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白乐几乎已经要忘了自己每次幸福一段时间,就会遭遇到糟糕的事,幸福的越久,随后而来的事情就越糟糕。
白乐老婆最近总是不在家,好几次他回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他一开始没注意,直到有一天,在老婆换下来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金手链。
他们家一直不太富裕,孩子念的学校好,每年的学费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家里根本没有闲钱买金子。
再笨的人,都应该怀疑女人出轨了,但白乐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应该说,他选择『性』的躲避追查这件事,他怕一深究,事情就会朝着他不想面对的方向发展。
他不想失去自己的老婆,所以选择『性』忍让。
忍让的人都是懦弱的人,懦弱的人从来都是被欺负的。
白乐再一次回家,原以为又会面对空空的屋子,结果却惊喜的在玄关发现了老婆的鞋子,但他的惊喜只持续了一秒,他在老婆的鞋子旁边看见了一双陌生的男鞋。
白乐浑身的血『液』一瞬被冻结了,卧室的门毫不避讳的开着,里面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白乐僵站在客厅,听着里面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终于停下了,有人从卧室出来。
是那个姘夫,他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门口,嘲讽的看着白乐,白乐的老婆从房间里出来,跟着男人一起看白乐。
你看,他就是这么没用的男人,老婆跟人家上床,他都没反应,跟着痴子一样站在外面无动于衷。
他真是没用,废物。
喂,废物,我要跟你离婚,明天你就给我收拾行李滚蛋。
白乐睁着坏死的眼珠子活动了一下,他想起来,这套三十平房,转了好几手的房子的户主名被女人哄骗着改成了她的名字。
女人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一无是处,胆小懦弱,明明早就知道自己老婆出轨了,都不敢揭穿,害怕打破平静的生活,窝囊的活着。
望着两个相偎在一起的狗男女,白乐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恨,就跟二十年前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殴打一样,他恨的想杀了这对狗男女。
事实上,他的确把自己的想法付诸现实了,他一声不吭的走进厨房,在狗男女没反应过来之前,拿着锋利的水果刀割下了男人的那根东西,连捅了他十几刀,然后一挥刀切断了女人的气管,任由她温热的血喷洒到自己脸上。
白乐彻底疯了,在经历过反反复复的责难后,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被彻底绞碎了。
他那么想好好生活,生在这世上,简单的或着。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好像有千金重,他必须时刻谨慎,只要一松懈,这两个字就会把他压垮。
生而为人,或许是错的?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明明想活在白日阳光下,偏偏灰暗一直笼罩着他的人生,像瘟疫一样,驱赶不走,慢慢耗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直至死亡。
白乐一生血的拎着刀子出了门,出门倒垃圾的邻居阿姨看见他像看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就跑开了。
白乐心里蔓延着无边的恨,他迫切的想毁灭些什么,来填补心里的空虚。
他浑身都是血,神情恍惚,偏偏眼神凶狠至极,像从地狱血池爬出来的恶鬼。
白乐记得小区南边街上有一个幼儿园,里面有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
他们整天无忧无虑的开心玩乐,他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停下透过学校栏杆朝里面看那些可爱的孩子,心里特别希望自己能和老婆有一个孩子,以后也送到这里来上学。
那些孩子真是太幸福了,每天被父母送去上学,有那么多小伙伴一起玩耍,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那笑,简直太刺眼了。
他们凭什么这么开心?这么世界那么坏,那么不公平,他们不应该那么开心,他们应该痛苦的哭,哭着埋怨这个世界。
还是不要哭了,哭声太刺耳了,还是不要开口了比较好,安静点,永远的安静。
白乐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中,挟着一肚子的怨恨,手中的水果刀捏的太紧,以至于手心有些抽筋的疼,他行尸走肉一般踏上了斑马线,没注意到对面的指示灯是红『色』。
白乐就像是突然窜出来的幽灵,没有司机注意到有个人在过马路,等有人反应过来,刹车已经来不及。
瘦的只剩皮包骨的男人被撞飞,像纸片一样落在地上,那么强的冲击力,那么高的高度,落在地上的时候,声音诡异的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血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包围了这个死不瞑目,眼睛中带着深深怨恨的可怜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