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彩还未出东首,便听见唐明珠房中传来杯子落地的碎裂声。
勾唇一笑,她这个姐姐,看上去是个冰山美人,实际性子烈的很……
唐明珠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死丫头,她意思是她脖子上的东西,她知道是什么?适才还假惺惺的问她是不是虫子咬了!
慕容珮,你这只大虫子,真想杀了你!
等等……她说慕容锦喜欢干净的女人?
他们不会真发生了什么吧!
想到这里,唐明珠唤过门口早习以为常的灵芝,问道:“我让你帮我送到贤王府的东西,今日收了没?”
灵芝惊恐的摇了摇头,前几天是自己小姐亲手写的字,后来有她做的香囊,今日因时间仓促,送的是庭院中釆的松针水,就那么一小盏,据说消火明目,小姐自己都没舍得用……
可贤王府的管家对她这半个月的造访,已经习以为常,引进门、看茶、然后恭恭敬敬的安排马车送出,连带带过去的东西,一概不收。
唐明珠前些日已来了气,狠狠骂了她一顿,随后只说每天送,如果收了再告诉她,今日巴巴又问了起来,怕不是好事。
果然唐明珠见灵芝表情已经猜到,冷硬道:“这差事我看你也办不了了,明个开始你就降为二等丫鬟吧!”
灵芝吓的一跪,“小姐,奴婢确实办事不利,可贤王府从不让奴婢进门到管家亲自迎接、相送,奴婢真的有进步了!”
“进步!”唐明珠食指轻轻摩挲着头顶的血痂,冷冷道:“你还好意思说进步!若不是看你和水仙自小陪着我,是我的心腹,我撵你一百次都是少的了。”
灵芝性子柔弱,听骂着只能跪着不敢做声,唐明珠越看越火,与一旁水仙道:“水仙,明个将二小姐送的点心送到贤王府……不不,他什么没吃过,还是继续收集松针水吧,听说他前些个身体不太好。”
水仙还未应下,灵芝忙忐忑道:“小姐,今日那胡管家说贤王明日开始云游大理,让不用去了……”
“哦?”大理?
慕容锦向来喜欢周游列国风景名胜之地,自她知道他开始,他便年年外出,久不在京城,怎么,又到了他外出的时候么?
唐明珠想着,微微一笑,“如此,水仙,你还是要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就不信她的这些细微之处,他不在意,不留心。
并且,此时距离慕容锦登基,足足还有六年,她有信心慢慢将这个人的心收复在手中,即使……
退一万步来说,他有一日妻妾成群,只要她在他的妻妾里,她就有把握成为那个与他并肩看天下的人。
只是,这些人中,千万不要有她的血亲姐妹,否则她会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正对未来拥有美好憧憬的唐明珠不知道,慕容锦借着云游大理的由头,是要前去山东查赈灾银被贪污的事罢了。
而知道慕容锦真正去向的明彩,方一进西首,便对守门的小丫鬟道:“你去二小姐房中看看,倘若她回来了就告诉我……不必惊动她院子里的人。”
“是。”
染翠好奇道:“小姐,这么晚还要找二小姐不成?”
明彩揉了揉眉心,唐明雅的事,她不好开口,可又没办法置之不理,也不知大江氏在世时给她说的婆家到底有没有消息,如果大江氏不死,唐明雅明年就会大婚,也不至于生出这些事端。
唉……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江氏死了,这些情况真的是始料不及。
可她细细思量,她自重生以来,有关身边的人和事,除了唐明瑶留京之事她稍加干涉,其他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再也没有影响他人,为何大江氏却提前死了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明彩拍了拍染翠,“都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习惯了明彩偶尔心情不好一个人关在屋内,丫鬟们知趣的退了出去。
想到大江氏,明彩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蓝皮的《草花纲目》,她还想看看天灵草的药性如何。
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明彩翻来翻去,也没看到天灵草的这页!
“这就奇了,目录上明明有标注,为何内页没有?”
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明彩几乎失笑,现在连子午花的这页也不见了!
想到这,慌忙找那张手书的纸,可书桌上的摆设还是和走前一样,书册放的整齐,笔挂的好好的,砚台的墨迹已经风干,那只小狼毫还搁在砚台边上。
唯独那张纸不见了……
明彩将留着的红玉叫进来问了一遍,看是不是有人打扫了她的屋子,可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
“这就怪了!”明彩自言自语,又看了眼屋子里站着的七八个丫鬟,问道:“你们可有看到其他院子里的人进来?”
众丫鬟都摇了摇头。
“小姐今日只是丢了一张纸,明个还不知要丢什么?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长眼睛吗?”染翠适时摆出大丫头的风范教训一番。
红玉听此颇为尴尬,“小姐,晚膳时候,奴婢想着您在老夫人处用膳,便让他们不用伺候,估计当时大家没注意,才……”
明彩却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没事,如果有人要进来,即使都看着,她也能得逞,如此,我倒是要谢谢大家给了这人一个机会,否则……”否则她还没有那么确定子午花和“陷害”大江氏的凶手有什么联系。
现在这张纸丢了,会不会那个人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所以才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明彩喟叹一声,见染翠和红玉趁机又给院子里丫鬟上了一课,此事才作罢。
这一夜,唐明雅是没有回府的。
她与太子在翠蔚楼几番燕好之后,二人精疲力尽,在内间的榻上搂着睡去,红衣嫌弃的趁机将媚香调换成了清神香。
先行醒过来的唐明雅看着屋内狼藉一片,心中大叫糟糕,好在她与太子此前相处,也用过此物,又被慕容珮暗中提点,于是千娇百媚的倚在榻上等着慕容方醒来,将慕容珮的计划,说成是她想念太子,偷偷在茶水中加了些媚药。
慕容方当然气怒,这里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中,如果一旦事发,将颜面无存,好在听说慕容珮被几个巴蜀客商缠着在二楼醉的一塌糊涂,并未上楼撞见他的好事,又见唐明雅酥若无骨的讨好伺候,心中的怒意终于在又一番云雨旖旎中化为泡影。
是夜,慕容方先行去二楼看了搂着红衣呼呼大睡的慕容珮,暗暗勾唇阴笑了声“原来大哥好的这口!”方满意的离去。
唐明雅在将中了媚药后,从慕容方口中问的东西告诉了慕容珮,二人承诺等东西拿到,将互相不再来往,慕容珮借机劝太子将其纳入东宫。
当繁星高悬于天幕,当四野的风声渐冷。
唐明雅方乘着软轿回府,因着是出门私会,唐明雅并未带任何人,雇来的软轿在行至唐府后门不远处将人放了下来,唐明雅四处一看,朝点着纱灯的后门行去。
谁知刚走出几步,黑暗中闪出一道黑影,将唐明雅死死的捂住嘴巴,抱向了对面的窄巷子。
“唔唔……”唐明雅急的大叫,可背后那道有力的身影将她抵在了墙上。
“叫什么叫,是老子!”黑暗中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唐明雅心中一个寒颤,废宅中的采花大盗?
“你……你跟着我?”
“嘿嘿……小娘子,今日那个玉面公子是谁?是不是见了他就忘了老子了?”大汉笑的阴阳怪气。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唐明雅心中大惊,这人知道她和太子在一起?幸好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否则……危急中,她脑子里只剩如果太子知道她与这个人在一起,肯定不要她了!
浓重的口气扑面而来,又酸又臭的气味让唐明雅几近作呕,可如此,对面这人定然会让她死的很难看,只好捂住胸口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那两个妹子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带给你,现在还有十几天,你不要再来找我!”
“哟……口气不小,来……让老子香香,最近京里管的严,老子十几天没碰女人了,浑身烧的难过,快给老子降降火!”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唐明雅哑着嗓子低斥,慕容珮晚上才许了她太子贵妾之位,她将来是侍奉太子、往后皇上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
谁知回应她的唯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唐明雅捂着扇的轰鸣的脸颊,一手握住拳头,便想大叫,却听对面汉子阴测测道:“什么东西!老子玩过的女人除了你还没有个全尸的,你再不识抬举,你那两个妹子老子自己找!老子今天晚上就碎了你!”
“不……不是!爷,天寒地冻,奴家不想在这里伺候爷,大爷息怒。”唐明雅恨的牙关切切,嗓音却恢复了那股子娇媚,一手顺势朝汉子下身摸去。
汉子颇为受用,冷冷一笑,将唐明雅翻身从后压了上去……
九月的秋风将这个季节吹的七零八落,不远处唐府后门那盏纱灯在夜色中摇摇曳曳,那盏灯下就站了一个守夜人,唐明雅伸出手想呼救,可眼泪从面颊上滑落,她终究什么也没做……
如果这就是命运,她想,终有一日,她要将身后这人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