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开口，胡秋景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把现在自己掌握的这个有利地形让出去的，可问题是，开口的这位不是别人，而是被大兴厂当成熊猫祖宗似供着的荣易。
只要他开口，都不用他自己要求，身边早早的就有人连推带扯的告诉她：要给荣易腾地儿了。
胡秋景撇着嘴，就差把不服大写在脸上了，谁知道屁股才离开椅子，肩膀就被另外一股外力摁了下去。
“不用起。”
她听见一个声音说。
胡秋景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直接把手臂从她面前伸向鼠标的男人，嘴巴因为惊讶而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你……”
“我怎么了？”荣易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抬手指了指脚上的石膏：“有伤，坐着干活不方便。”
嗯，听起来这个理由倒是很合情合理，胡秋景抿抿嘴，接受了这份善意的同时也不忘拿眼睛的余光开始偷瞄起荣易，虽然他没说，但胡秋景知道这个臭屁的家伙能做到这步，心里的想法肯定不是他嘴上说的那样。
脚不方便？脚不方便也能把她赶走了自己在那儿占着地儿看电脑，这种事就他那样自私的人完全做的出。可是为什么他没这么做呢？
坐在椅子上的胡秋景觉得屁股发烫，人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看清楚吧？”不然她实在想不到其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这么干的，想来想去，不喜欢欠人家人情的胡秋景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身后的人没作声，胡秋景目视前方，只感觉到那双从自己胸前伸过去的修长手臂就在那儿一下一下认真点击着鼠标。
好久没用的鼠标敲击时总有一种老年人得了关节炎似的咔吧响，每一声都准确无误地敲在她心上。
胡秋景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抬头看向荣易，她需要他说清楚，她需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然而，当她抬头看向荣易的时候，她居然发现，那家伙在笑。
胡秋景预感不好，没好气地问他“笑啥呢”。
“你是觉得我让你坐着我站着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吗？”
……
胡秋景脸白一阵黑一阵的在那儿看着荣易笑，她后悔自己多这一句嘴了，好好的干嘛问这个，对方是谁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专业户啊。
想把他嘴堵上，可为时已晚，荣易的“象牙”说来就来，比啥都快，他先“嗯”了一声，随后说：“的确是为了让你看清些，好歹未来一段时间咱们都是一个团队的人了，后进的太落后，会影响整体进度的。”
胡秋景这人平时不怎么开玩笑，荣易的话她反应了半天才咂摸出味道。
后进？影响？是说她能力不行吗？奶奶的！胡秋景要被气炸了。
眼瞅着这位姑奶奶就要去找刀砍人，开了人家玩笑的荣易也不气，一双眼睛越发专注地看起了秦环发来的材料，“AA和dR都有他们各自擅长的项目，把这些项目摘出来，再选出咱们能做的机会就来了。现在开始，咱们就对这两家公司的特长和本年度包揽的其他项目进行筛选，然后再定咱们的目标方向在哪儿……”
有厂领导在，想胡闹的胡秋景好歹算是被摁着了，可那口卡在嗓子眼里的气始终没出来，刚好听见荣易说这句，她赶忙抓准机会反击。
“选人家擅长的回避我们懂，可筛查人家公司最近承揽了什么项目，这又是什么鬼操作？”不懂行就是不懂行，趁早别在这逞强。
胡秋景抱着两只胳膊，洋洋得意地坐在那儿，屏幕上不意外地倒映出女人一张得意的脸，看得荣易想笑。
“早知道胡工会有此疑问。”荣易的脸上浮现起笑意，握着鼠标的手没停，快速地在页面上滑动：“每个工厂都有他额定的产能上限，拿AA这家企业来说吧，除了这回的竞标外，他们今年还承接了全球大宗交易五单，一般规模订单二十余份，而这里面关于他们招牌产品的门式起重机的订单就不下十份，订单总量估计在五十台左右……”
一个个数字从荣易的口中报了出来，听得大兴厂的那帮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老企业，什么时候也没想到有天能拿到可能对手这么多的商业数据材料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荣易才办到的。
荣易，天才啊……
无数声或大或小的恭维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听得胡秋景的脸色越发不好起来，她哑着嗓子沉默半晌，这才想起什么，说：“说这么多，这些东西和咱们大兴厂有什么关系？”
“是啊……”被胡秋景这么一提醒，听得入神的老工人们也慢慢回过神，纷纷符合着“是啊，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荣易似乎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番质疑，不急不慢不着不慌地看着眼前的页面，气定神闲地又报出了一组数据：“这是AA制造门式起重机的产能极值，而我刚才说的那些订单如果想在今年交付完成，AA的这个产能极值不说达到，应该也没有余力去应付相似类型产品的设计和生产了。所以……”
“所以咱们就可以选择这方面的产品下手，避其锋芒？”杨大个子是个一点就透的性格，荣易前脚说完，后脚这里头的道道就被他想通了，说完这句话，杨大个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那些同事在看他，于是赶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我上学时数学老师教过，排除法。”
是吗？听杨大个子解释完，似懂非懂的人又朝荣易看过去，求证。
荣易笑着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接下去，咱们要做的就是把电脑里的这几份材料一一做好统计，然后选出能让咱们大兴顺利过关的那个选项。”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还都迷了迷糊的人眼里顿时有了亮光，有懂电脑的已经开始转身干活去了。
“怎么样？”荣易看着忙碌的人们，笑着招呼胡秋景，“胡工，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