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君并不能让沈羲浔动容,沈羲浔不过是想到,陆瞻在未来的某天,知道白婉君去世的事,他的心里如同暗无天日的黑洞,关于母亲,关于母亲带给他的女性的认知,从白婉君这个根源之上,再也无法更正。
沈羲浔和白婉君对视几秒,说道:「我答应你,具体怎么帮我还没想好。」
白婉君的眸色之上,一瞬间,有了些生机。
「先不要告诉阿瞻我的病。」
沈羲浔点点头,平静说道:「这件事我不会瞒太久,我会先看看他的态度,找机会和他坦白这件事,再来谈你们之间的关系。」
「麻烦你了。」
「这不过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合作愉快。」
沈羲浔唇角微勾,她不是什么慈善之人,不过这会儿应了白婉君帮她,她开口关心道:「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住酒店。」
「好。」
沈羲浔和白婉君两个人谈完,吃完饭,沈羲浔回到公司。
她望着桌上的台历出神,白婉君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然而,生活总是给人措手不及,白婉君的事,她还没想明白怎么帮,下午,她接到沈松岩的电话。
电话里乱做一团,她听到旁边付乃秋悲怆的哭喊声。
她眉头微皱,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松岩声音低沉着对沈羲浔说道:「羲浔,现在回熙园。」
绝对命令没有缓和余地的语气,像极了曾经付乃秋打给她的每一通电话。她的心,每一次都能被付乃秋的电话搅得七上八下,而她在表面上还要佯装镇定。
今天,换做沈松岩,她反而没有之前心底的那份恐慌。
她没问什么事,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回了熙园。
路上,她在想莫非是沈松岩和付乃秋两个人吵架了?因为什么?因为钱,因为美联……
沈羲浔想了无数种情况,唯独没想最坏的那一种。
熙园的客厅里,回荡着付乃秋的哭泣声,柳姨站在一旁,暗自抹眼泪,沈松岩在一旁不断的吸烟。
「爸,怎么了?」
沈羲浔生怕付乃秋一把上来掐住她的脖子,这种场景,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梦境中,每一次回熙园,都会做好各种心理建设。
付乃秋听到沈羲浔的声音,抬起头,带着哭腔的说道;「沈浩,你哥哥沈浩,他,他走了,呜呜呜……」
随后,又是付乃秋的一阵哭泣。
沈羲浔喉咙更咽,她突然有些站不稳。
反应过来,猛然冲到楼上,直奔沈浩的卧室。
沈浩平静的躺在床上,她心底有一丝幻想,也许不是真的,如果沈浩走了,他们不可能不送他去医院吧。
她走过去,熟悉的沈浩的脸,面如死灰。她伸手轻轻触摸沈浩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点点温度,很显然已经离开很久了。
仅存的侥幸化为乌有,她收回受惊一般的手,跪在地上。
昨天还和陆瞻来熙园吃饭,那会没见到沈浩,她就该问一问,如果她问了,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那会,她怎么就没开口问呢?
沈羲浔一时间悲痛的不能自已,她扑在沈浩的床上,眼泪簌簌直流。
沈浩对于她,在沈家,虽然一直是中立的存在,可是这么多年,足够了。
他不喜言谈,他待她的状态,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也许已经是守护。
起码,他从来没有排斥过沈羲浔。
成年之后的沈羲浔,无数次想和沈浩单独聊会儿天,敞开心扉,讲一讲这些年
他当哥哥,她当妹妹,彼此真正的感受。
而这种场景,还没来得及实现。
她看着满屋子的画,黑暗的,压抑的,孤独的,绝望的,她有些窒息。
她不间断的咳起来。
「哥哥,哥哥,你是我哥哥,我只有你这一个哥哥,你醒醒,我还有事要和你说,求求你醒醒啊……」
沈羲浔边咳边说,沈浩突如其来的离开,让她难过,让她无能为力。
她这才发现,沈浩在她心中,是如此之重。
她八岁来到沈家,十八岁读大学离开沈家,十年,关于沈家,在她认知里只有付之夏真情的待过她。
而今天,她才恍然,沈浩才是不动声色默不作声的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啊。
他曾经让她可以来他的房间,会在每一次付乃秋为难沈羲浔的时候,惹出某些动静,打断付乃秋的话……
沈羲浔越想越哭,她不明白沈浩为什么要如此,她好想好好了解沈浩,她一定可以帮到他。
因为她们在同一个家庭长大,她也许能够清楚的明白,沈浩为什么会如此。
沈羲浔绝望到躺在地上。
任凭咸咸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头发里,仅留下潮湿一片。
自责,悲伤,遗憾,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如果不是沈浩的尸体就在她面前,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浩是这样的离开。
沈浩,沈浩……
沈羲浔嘴里喃喃着的,是沈浩的名字。
在他选择死亡的时候,她有没有存在过他的世界呢?
沈羲浔对沈浩一无所知。
她甚至觉得她没有资格为他悲伤。
疲倦感,无力感,溺水般席卷而来,她的眼泪,流到几近干涸,脸颊滚烫。
后来她隐约感受到柳姨不断叫她的名字,把她搀起来。她的身体很沉,溺水者被灌满铅块,沉在水底,怎么都浮不起来。
躺在床上的瞬间,天旋地转。
她闭着眼睛,脑仁崩裂,一楼的杂乱声,飘忽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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