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收拾完后,已经到了差不多十点。
中原中也把手里捏着的几张纸叠了一下,塞进了兜里。
在这个横滨,能从中原中也手底下抢到东西的人,至今都还没出生。
某个宰科生物除外。
“回去吧。”中原中也沉声,很显然还没从刚刚看到的东西里解脱出来。
“嗯,后续如果有什么清理垃圾的任务,一定要喊我。”樱田泽盯着那几张被塞进兜里的纸,淡紫色的眸子里只有令人生寒的冷意。
人体实验,实打实的踩在了樱田泽的底线上。
回到大楼,森鸥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中原中也把搜罗出来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的透过落地窗,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横滨。
估计是在纠结着什么,良久才长叹一口气。
“去做吧。”
权衡利弊下,还是觉得以牙还牙更能为港口黑手党带来更多的利益。
示弱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在横滨瞎蹦跶的仇也该报了。
事情还没有难解决到必须双方领导人亲自坐镇,来衡量得失。
上杉集团把这些资料连同几个试验品放在这里,无异于是示好与道歉。
文件上用曲别针别着一张并没有写什么东西的发黄信纸,提供了很多令人瞎想的空间。
“横滨内部的毒瘤,交给阿泽来肃清,至于冲绳那个分部,中也,你走一趟。”森鸥外低着头,闭着眼慢慢走了过来,隔着手套,用手捻着这几张纸。
二人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命运似乎一直在逼着人类做选择。
樱田泽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件事滋生恶念,虽然错误不在自己身上,但是这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
如果一个人学不会尊重生命,敬畏生命,那这个人就不配为人。
如果说在敬畏生命远离杀生的前提下,做了替他人决定未来的刽子手,无论这个人的出发点是什么,那都将不得好死。
这是罪业。
“本以为你会需要点时间来适应。”从森鸥外的办公室出来后,两人走过狭长的走廊,直到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了楼层的按键,中原中也才开口说道。
樱田泽这个人,就是个从父母恩爱,事业稳定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幼苗,又像正常孩子一样坐在教室里,会为了没考好而内疚,因为说个谎而心情忐忑,生活环境的安逸与吃了上顿没下顿,睡觉睡不安稳的镭钵街的混乱截然不同,很难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人也会有对外人下死手的想法。
比起中原中也曾经的动荡,樱田泽真的已经很幸福了。
“自从知道哥哥的事情,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樱田泽很淡漠,虽然受到的教育让他确实没办法漠视生命的丧生,但是本质上会有所不同,“如果说港口黑手党做的事情确确实实保护了横滨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搭上我一个人的未来,其实并不算什么。”
在前世,多少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十数载,付出的努力跟回报根本划不上等号,可是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却一定是最经得起打磨的捷径,学到的东西不一定会造福别人,但一定会丰富自己。
“爱咋样咋样吧。”中原中也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靠在电梯的金属墙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看来,这样天真的人,注定会被现实磋磨到崩溃。
没有经历过的觉悟,其实就像是头脑一热的一腔热血似的,没有任何用途。
电梯很快就从顶层到了一层,夜晚的港黑大楼,除了森鸥外所在的那层,以及门口轮岗的守卫,基本上看不到几个活人。
在横滨,基本没有人敢来港口黑手党的本部搞事情。
脑子有病的铁憨憨除外。
“我会好好赎罪的。”走出大楼,樱田泽抬头看向了天边的弯月,小声的说道。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快步走向了停车场。
二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去家里做客这一步,樱田泽自然也乐的清闲。
对一不喜欢社交的人来说,不得不社交简直是最痛苦的事情。
到家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在樱田泽漫无目的的瞎溜达后,成功墨迹了将近一个小时。
樱田惠子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
樱田泽心底一软,脱下外套盖在了樱田惠子身上,自己则是走回玄关,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摸黑去了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两个小锅盖紧盖子,里面正是樱田惠子单独留下的晚饭。
小锅里还有着热气。
樱田泽摸出了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从锅里舀了一勺菜,扣在翻上,慢慢的吃了起来。
今天就吃了那么一套煎饼,一套煎饼提供的热量远远跟不上消耗,但是因为看到的那些东西,整的樱田泽属实没什么胃口。
一想到那三个孩子小小年纪,被人折磨成了那个样子,他心底就涌出一股无名火。
胡乱扒拉了几口,樱田泽靠着壁橱坐了下来,手里的碗也放在了地上,静静的把头靠在膝盖上,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这样的做法就一定是对的吗。
采取暴力的手段去发泄,自己又和那些道德败坏的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那些孩子不无辜吗,他们还什么都没有见过,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扼杀在了黑夜中,他们不恨,不怨吗。
想为那些孩子报仇,想给那些孩子的父母一个交代,想让恶人绳之以法,但是偏偏下不了这个狠心。
口头说说的有所准备,真的只是口头说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了如坠深海版的无力。
这个坎,樱田泽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