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渡不尽天下人
没错，萧县侯的亲和力表现的很低调，到底有多低调呢，低调到别人都不知道他有亲和力这种东西的存在。
人人都称赞他是少年英雄，在长安，除了和他关系好的纨绔子弟外，其余人基本上都怀揣着一颗敬畏的心，这让萧煜很是苦恼，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大家平辈相处。
萧煜看得出，练神医是真的不怕他，从她进营帐开始，萧煜便仔细观察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泉，平静而又清澈，其中似乎又有暗流涌动。
一个纯洁的如水仙花的女子，为何会有那么复杂的眼神，萧煜着实很难理解。
“大人想必是练家子吧，这身子骨虽然受了伤，但也算强健，像大人这般年少有为的，身边应该会有许多红颜知己吧？”练神医忽然问道。
“哈哈，练神医说笑了，我家中就一位娇妻而已，可不像神医说的那般风流。”萧煜抿了抿嘴道。
“你也别老叫我练神医了，我姓练，你就叫我练姑娘吧，听起来也没那么别扭。”练神医道。
“好吧，练姑娘，你在渝州城待了这么久，可曾听过弥勒教？”
“弥勒教？”练神医一愣，随后笑道：“渝州城内，谁不曾听闻弥勒教？”
“那你觉得，弥勒教是好是坏？”
“大人，我只不过是普通的大夫而已，哪知这些天下事，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大人。”
“练姑娘请讲。”萧煜不禁坐直了身子。
“大人年纪轻轻便被任命为剑南道黜陟使，手握重兵，想必是位良臣，如此，我倒是想问问大人，是帝王的江山社稷重要，还是百姓们安居乐业重要？”
萧煜想了想，道：“那请问练姑娘，如今的天下，和大唐未建立的乱世相比，百姓们是过得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练神医沉默下来，萧煜也不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静谧中，练神医终于打破了莫名的尴尬。
“今日城中乱民骚动，听闻唐军手段狠辣，全无手下留情之意，这难道就是朝廷对百姓的态度？”
萧煜笑了笑，有些无奈，“我曾告诫过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便是民，拿起武器，便是贼，兵杀贼，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练神医冷冷一笑，“就因为天经地义，那些百姓就该死吗？”
萧煜看着她，很奇怪为何这练神医的思想这么偏执，但还是淡淡一笑道：“练姑娘，如今乱民有数千，但是城中无辜百姓却有数万，如果乱民拿下渝州，那城中数万无辜百姓该怎么办？以数千乱民换取数万百姓的安危…虽然残忍，但值得。”
练神医粉拳紧紧攥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萧煜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不是佛，没办法做到渡尽所有人，数千乱民若是攻下渝州，那到时候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动荡不安，所以他只能化身为屠夫，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们只是想吃饱饭，有什么错？”练神医不甘的问道。
萧煜淡淡道：“练姑娘，杀百姓绝非我所意，我查了很久，终于查到了一些端倪，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弥勒教，就是因为他们的挑拨煽动，才让这些原本安分的百姓拿起武器，做了乱民…”
“说实话，弥勒教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让百姓与官府敌对，然后让官府离心离德，弥勒教便趁机拉拢民心…练姑娘，你说说看，如果没有弥勒教在这背后推波助澜，百姓又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造反？所以，真正的凶手是弥勒教，他们…才是罪该万死之人！”
练神医脸色一白，目光看向萧煜，目光很复杂，其中有杀意，也有迷茫。
“练姑娘，不知不觉就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你也累了，要不我先替你安排居住的地方？”萧煜说道。
“嗯…”练神医轻轻点了点头。
“来人啊！”萧煜朝账外喊道。
“大人。”两个将士走进来。
“去给练姑娘找一座僻静的营帐，让她好生歇着，切记，她是本官的贵客，万万不可怠慢了她。”
“诺！”
两个士兵领命，然后便带着练神医离开了营帐。
而他们没离开多久，秦怀道和唐义识便走了进来。
萧煜先让他们入坐后，才开口道：“这次的伤亡情况如何？”
秦怀道挠挠头，“我军受伤三百多人，无一人牺牲，至于乱民嘛…”
“乱民伤亡如何？”
“这…”
秦怀道和唐义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回答。
见他们这副模样，萧煜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到底多少？”
“乱民死了近两千人，受伤差不多一千人…”
“这…这么多。”萧煜震惊了。
“这其实也正常。”唐义识道：“那些乱民杂乱无章，进攻毫无章法，武器装备又差，怎么可能是咱们朝廷精锐的对手？”
萧煜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这下子，官府和百姓之间的矛盾恐怕就彻底不可调和了，弥勒教啊弥勒教，倒真是小瞧了他们的手段！”
“那能咋办？乱民都打到城中了，我们只能还手…”秦怀道有些无奈。
萧煜叹了口气，“这事怨不得将士们，要怪就怪那个放冷箭的人…”
说到这，他心里一动，道：“对了，让你们派人去追查放冷箭的人，查到了吗？”
唐义识指了指帐外，道：“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只是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帘帐忽然被人掀开，一个校尉脸色有些难看的走了进来。
“各位大人，放冷箭的人查到了…”
“查到了？”萧煜三人脸色一喜，道：“人在哪？快去将他绑来！”
校尉低着头，道：“但是末将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萧煜追问道。
校尉答道：“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尸体末将已经带回来了，各位大人随时可以查看。”
“算了…”萧煜想了想，道：“他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或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回大人，末将已经搜过他身了，但是什么都没有，而且他的脸也被刀给划得乱七八糟，根本就看不出是谁。”
“这么绝…”萧煜一愣。
看来这背后的真凶不是什么普通人啊，心思竟然如此缜密，毁尸灭迹不说，还毁得如此彻底，这是完全不给他们查下去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