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么一个魁梧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昭原一时有些傻了眼。
“你···”昭原一手勒着马缰,一手按着剑柄,想着用剑柄拍下梁大壮的脑袋让他冷静下来,却陡然意识到,周围一群衣衫褴褛的“流寇”竟都悲不可抑地低着脑袋,啜泣声四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尽管还不知他们经历了什么,但这一刻,昭原似可以体会到他们内心的凄苦,若不是为人所迫,这些人必不至于如此伤心。
“大块头,别再哭了,你们若是受了什么冤屈,尽可以向我道来,若情况属实,我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昭原轻叹一声,语气柔和地劝道。
擤了几下鼻涕的梁大壮忙是止住痛哭,扒拉了几下泪涔涔的大脸,“大人明鉴,我等之所以沦为路旁流寇,实非本愿。不瞒大人,小人和一众兄弟本都是静陵城南郊西里坪村的村民,世代以耕作为生,若不是前些日子战乱横生,洪涝泛滥,庄稼都烂根溺死在了田里,没了收成,村里又是存粮耗尽,几百人的生计没了着落,我们也不至拖家带口流亡边境城镇。所幸当今圣上英明仁厚,不但收复了邺郡四城,更是体恤百姓,让各城为我们这些流亡的灾民建了住所,提供粮食,我们也都在零若城落了根,日子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说到这里,一直都憨厚老实,目光淳朴的梁大壮却突然攥紧了拳头,神色中透出一股阴冷愤恨和惊惧,“但好景不长,半个多月前,那零若城的新城主封易竟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不但下令禁止赈灾放粮,更是派兵将城中灾民赶出了住所,还扣押了我们的父母妻儿,逼迫我们到零若城附近的官道劫掠商贩,若有人不听从他的命令或趁机逃跑的,非但要斩首示众,更是波及亲人,这几十天里,便有数十人死在了他们的刀下,而我们要想活命,要想保全亲人,只能在这官道上充当流寇!”
骇人听闻的真相让昭原等人悚然一惊,他们不是没听说过官逼民反的故事,甚至可以理解流民沦为流寇的辛酸无奈,但像这种官府硬逼灾民成为盗贼,还在暗地里加以控制的情况,却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零若城城主封易?!他怎敢···”惊骇过后,脑中却被一阵疑惑所填满,昭原想不出零若城城主这么做的理由,要知道,以他此时此刻总领军政大权的威望和地位,边境官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目张胆地违背他的旨意?再说,零若城毗邻静陵,秦烈元帅总揽边境军务,十万新军坐镇邺郡,一旦压迫灾民的消息败露,封易这小小城主,根本承担不起秦烈的怒火。
“救助灾民乃朝廷旨意,谁也不得违背!封易此举无疑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我体会你们为人所迫的处境,但你们难道不知道将此事报给静陵城的秦元帅吗?他主管邺郡事务,必可以为你们做主。”昭原翻身下马,眉头微蹙地看着梁大壮,“虽说亲人为人所制,但此处离静陵城如此之近,你们完全可以派人偷偷通知秦元帅!”
梁大壮仍旧跪伏在地上,仰着头,一脸的凄苦,“大人,我们并不是没尝试过自救,只是无论是通往静陵城还是祁山城的关隘路卡都有封易的属下暗中把守,我们根本不敢接近,至于沿途求救,更是没有一点希望···”
“看来,这封易是早有预谋呐!而且,此事怕是牵扯极深,封易这小小的一城之主恐怕只是一盘大局中的某个棋子而已!”能在边境布置如此周全的计划,同时瞒过秦烈等人,单凭封易的权势地位几乎没有可能,昭原明白,此事必不简单,所潜藏的阴谋估计深不见底。
“梁大壮,你起来吧!此事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会想办法尽快救出你们被扣押的父母妻儿,不过,在此之前,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昭原没有嫌弃梁大壮身上的脏污,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袁宗师,这是朕的令牌,见令牌如见朕,不会有人难为你的。为安全起见,还请先生亲自送他们到静陵城去,找郭钊将军给他们安排住所,当然,事情的具体情况无需对郭钊他们说明。途中如遇阻拦,望先生能悄无声息地解决,再者,回来之时,先生且让郭钊派一队士兵与你同行,人数要与安顿的灾民一致,要装扮成灾民模样,尽可能风尘仆仆些……”昭原转过身对已经来到身边的袁林细细嘱咐着。
袁林认真地点点头,接过了昭原手里的令牌。
“你们都跟我来吧!”袁林扭头对梁大壮等几十名面黄肌瘦的灾民说道。
梁大壮正想说话,他身边一名瘦弱的青年却满脸不可思议地抢先轻呼道:“这,这位大哥,就,就您一人护送我们!?”
袁林剑眉微皱,也不搭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素来有些洁癖,不太适应这群风尘仆仆的灾民。
“可,可是封易在通往静陵城的关卡隘口必定派了不少人把守啊!您一个人,怕是···”瘦弱青年支支吾吾地说着,脸上带着犹疑之色。
“哼!”话未说完,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冷哼,瘦弱青年半张着嘴,只觉一股凌冽的疾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刺得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轰轰”两声巨响,青年有些僵硬地往后一看,一棵高达数丈的葱郁大树竟是被拦腰斩断!
“走吧!勿要耽误时间。”袁林松开握着剑柄的手,径直往静陵城方向走去。
吞咽之声四起,随后便是散乱的脚步声,在场灾民尽皆满脸敬畏地跟在了袁林后面。
“梁大壮,你为何不走?”见梁大壮站在原地没有离去,昭原不由感到奇怪。
“大人,小人知道自己人微力薄,但还是希望能跟在您的身边,一起救出父母妻儿!”梁大壮低下脑袋,语气无比坚定。
昭原剑眉微挑,“这次的行动很危险,不是我小看你,以你的本事,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丧命!”
“即使危险,俺也希望能跟随您参加救援···”梁大壮抬起头,大饼也似的脸上肌肉抽动,明显是一副想哭却强忍住泪水的表情,“俺的父母都死在了徽国人的屠刀之下,俺就剩下妹妹一个亲人,但小茹她已经病了好几天了,那些混蛋不仅没找大夫,更是把她关进了脏乱阴暗的地牢里。一想到小茹此时此刻受到的煎熬,俺心里就像刀剐一样,又怎能安心随大家去往静陵城呢?”
“你···”昭原直视着他满是恳求神色的眼睛,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话来,只能轻叹一声,“那你便留下来吧!只是,凡事须听从我的指挥,切不可擅自乱来!”
“谢大人!”
“众人听令!原地休息一个时辰!”昭原吩咐了一声后,便转身走向了马车。
“陛下,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昭原坐在马车边上,目睹了全过程的宁小蝶柳腰微斜,凑到他耳边娇柔问道。
昭原看了眼神色有些严肃的宁小蝶和宋花舞,笑了笑,“说实话,朕不打算用权势正面扳倒封易,因为在朕看来,封易这小小的城主不过是这个潜伏势力的冰山一角,轻易把他扳倒,只会打草惊蛇,使他背后的势力掩藏得更深。朕打算先派一队士兵扮做流民混入零若城,一边悄悄打探这个势力渗透昭国的目的,一边设法救出被囚禁的百姓们。”
“那您不会亲自去吧?”蹙着修长娥眉的宁小蝶神色担忧地追问道。
旁边的宋花舞也是一脸担心,素玉般的嫩手有些用力地扯着裙摆。
她们可都不想昭原去冒这个险,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个隐藏深处的势力究竟有多可怕,只是,凭两女这么多日与昭原的日夜相处,少年皇帝的神情举止中分明透着“亲力亲为”的意思,这让两女不自禁地紧张了起来。
“呃···”看着两女,昭原一时顿住了话语,他何尝看不出她们眼里的深切担心。
说实话,他也的确没必要亲自闯这龙潭虎穴,但前一世残留下来的冒险精神以及对实力的自信让昭原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抛弃一次绝对的深思熟虑和步步为营,顺着内心的想法行事。
“小蝶,你知道的,以朕如今的实力,一品宗师亦可一战,纵然不幸遇上袁宗师级别的高手,自保和逃跑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昭原斟酌了一下言辞,和煦地笑道。
“不可!”宁小蝶却是一反平日在昭原面前乖巧柔媚的模样,出乎意料地强硬拒绝。
一旁的宋花舞也是附和地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你们都太过担心了···”昭原苦笑着轻叹了一声,“朕早已不是当初未曾见过世面的傀儡皇帝,也经历过了生死危局,应对那些可能到来的危险早有了心理准备和相应方法。如何把握分寸,如何寻得时机,如何掌控全局,在场众人,包括刚才离去的袁宗师,都不会有人比朕更通透的了。所以说,朕主导这次行动是综合各方面,统筹考虑的结果!”
“皇上,不管您说什么,臣妾都不会让您去冒险的!此事不比战场,存在太多的未知和变故···”宁小蝶执拗地握住了昭原的大手,毫不妥协的样子。
“小蝶妹妹说的对!皇上,您可是一国之君,肩负着国家的重担和百姓的希望,以身犯险是绝对不可以的!”宋花舞柔柔地握住了昭原的另一只手,美眸盈盈地直视着他,“而,而且···”
绝美少妇咬了下红唇,微微红着脸补充道:“您要是受了一点伤,妾身和小蝶妹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昭原苦笑不已,温柔地回握着两人的细滑手掌,“两位夫人,能不能对你们的夫君有那么一点自信?这件事放手给他人,朕是真的放心不下!”
“朕答应你们,绝对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可是···”
昭原打断了宁小蝶的话,“小蝶,你是最了解朕的,朕做的决定,除非已经被人证实是错误的,否则,朕不会更改!”
两女被昭原果断毅然的语气震住了,片刻后,紧紧抿着粉嫩红唇的小蝶才猛地仰起头与昭原对视,“陛下要亲自去也行,但臣妾必须片刻不离地随侍左右!”
这下轮到昭原愣住了,他可没有带着小蝶同行的想法,而宋花舞这时却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情,反而用力地咬紧下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臣妾离宗师就差临门一脚,一身实力足以自保,陪侍陛下再正常不过了!而且,陛下可曾记得,当日在易水门中,您可是答应过臣妾的,再不会扔下臣妾一人了!”宁小蝶定定地盯着昭原,满脸深情和渴求之意。
“唉···”昭原还能怎么办呢,“你这丫头啊,当真会抓朕的短处。不过到时候,你可必须听从朕的指挥!”
“臣妾遵旨~”小蝶轻轻吁了口气,笑靥如花。
宋花舞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心里纠结而酸涩,脸色变幻许久后才强打笑颜地叹了一声:“妾身便不央求陛下让妾身随行了,毕竟妾身对武功一窍不通,去了也只能拖累陛下!”
昭原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秀发,“花舞,不用妄自菲薄,朕已经体会到你的心意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小蝶擅长武艺,而你则才情过人,更兼歌舞绝佳,这也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
“可这些于如今的乱世而言,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旁枝末节罢了,就如此刻,臣妾若是如小蝶妹妹般武艺过人,便可为陛下分忧解愁,再不济,也可与陛下同甘共苦。”宋花舞失落地垂下螓首。
“怎会是毫无意义的旁枝末节!”昭原亲昵地托起宋花舞仿佛羊脂的俏脸,“至少对朕来说,你的歌舞诗词便是滋养朕心灵的甘甜泉水,静静地听你歌唱,见你起舞,朕心中便会莫名的宁静,祥和,快乐!”
“真的么?”宋花舞美目轻眨,如同波光潋滟的湖水。
“当然!”昭原随手扯过马车的帘子,巧妙地遮挡住了他和宋花舞的脸庞,然后缓缓往前一探,在宋花舞既惊且喜的目光下宠溺地吻了吻她的樱色粉唇。
“呀!”过了好几秒,这位保守优雅的仕女方才如梦初醒地惊叫了一声,满脸通红地捂着脸颊,慌慌张张地四下看了看,生怕昭原刚才的亲昵举动为外人见到,但与此同时,女人之前的失落沮丧已然消逝了大半。
“花舞,你一定要记着,你和小蝶都是朕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朕此生最憧憬的幸福便是与你们相伴一生,白头偕老。朕宁愿放弃逐鹿天下,也不愿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昭原无比认真地看着两女,眼里的真诚和深情完全是由心而生,以至于早已情根深种的两女都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陛下,臣妾亦是如此,只要能与您携手度过一生,不管今后要历经多少风雨,遭受多少变故和磨难,臣妾亦是甘之如饴,无比幸福!”动情不已的宋花舞也顾不得是否会被外人看到,纤纤素手已经抚上了昭原的脸庞,如同盟誓般地呓语道,宁小蝶同样握住了昭原的大手,满脸爱恋……
大约三个时辰以后,天色已近黄昏,袁林领着一群由官兵假扮的流民堪堪赶回了这条官道。
“皇上,其实此事让鄙人去做便可,您没必要以身犯险,深入虎穴!”
面对袁林的劝解,昭原只是笑了笑,没做太多解释:“袁宗师,你不用再劝朕了,朕自然有亲自走一趟的道理。”
想到昭原如今的实力,只要二品及以上的宗师不出,其他人估计都很难对其造成威胁,不过,在看到昭原身边一身男装,神色庄重的宁小蝶后,袁林心里仍是不免泛起了一丝忧虑,只是他没有不识趣地再说什么。
“梁大壮,你且看看这群灾民,与你们相比,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么?”昭原看向重新拿了根大棒槌的梁大壮,缓缓问道。
“大人,俺,俺就觉得吧,大人的部下可能都太过英武不凡了,就俺在灾民营地所见,像俺这种块头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像在场各位兵老爷这样魁梧伟岸的了。”梁大壮搔了搔大脑门,憨憨傻笑道。
“确实。”昭原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身前衣着褴褛,但站得笔直,气势澎湃的士兵。
这群士兵算是当初随昭原击退三国联军,并夺回政权的老兵了,里面有几个人他都还依稀认识。
“诸位将士,你们是否还记得自己入伍之前的样子?”昭原面向一丝不苟的兵士,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几十名士兵皆是一愣,有些不明白昭原皇帝的意思。
“我知道诸位皆出身寒门,虽没有亲身经历过近来的天灾人祸,但也一定能深切体会到灾民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痛苦和悲惨。今日,我要求诸位扮作受灾的百姓随我潜入零若城,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不可被人识破,为此,我希望诸位能回想起自己入伍前的样子,忘了军人的身份,忘了行伍之间的举止规矩。也只有这样,别人才难以看穿你们的真实身份!”不等他们略加思考,昭原已经作出了解释。
数十名军人再次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明白了昭原的意思。
他们都是历经了不少战役的军中老兵了,能力自然不容置疑,短短几息之后,所有人便像是换了一个面貌似的,凛然肃杀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个个都是佝偻破败,穷困潦倒的模样,加之脸上又抹了一层厚厚的黄土,更显得面黄肌瘦,就像好多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一旁的大棒槌梁大壮揉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群人就是刚才气宇轩昂的军人。
“这下看起来就顺眼多了。”昭原笑了笑,眼里泛着欣赏之色。
“皇上,那我们怎么办?也要扮作灾民么?”一旁衣着华贵的男装丽人有点扭捏不安地问。道。她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要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混在男人堆里,怎么说都有点难以忍受。
另一边的袁林则干脆地皱起了眉头,对于他这种有洁癖的人而言,别说扮作灾民,就是之前领人前往静陵城,他都可以与身后的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昭原扭头看了看两人,心里有些无奈,其实,他是挺想扮作灾民的,毕竟,对于他这种上辈子经常风餐露宿的考古人员来说,脏陋差都不算什么事。
“不用!我们就扮作被劫持的商贩即可!”昭原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小蝶,轻声说道。
宁小蝶有点放心又有点心虚地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
“梁大壮,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大人请放心,俺知道该怎么做!”梁大壮神色认真地点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昭原的计划,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阿妹,哥现在就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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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俺们是西里坪村的,今天在商道上劫持到了宋国来的一队商旅,除了这看起来身份不凡的主仆三人,其他护卫俺们都收拾干净了,”寻常地进了零若城后,就在昭原小心地四顾观察之时,一个身着黑衣,戴着红黑色面具的男子悄然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领头的梁大壮忙是一脸谦卑地跑了过去,低头哈腰地说明着情况。
“你说的主仆三人就是他们?”那黑衣人走向昭原,似乎有些认真地看了几眼,面具后的眼睛里透着一抹幽邃。
“是的,大人!本来俺们是打算干掉所有人,但这小白脸一个劲的说是宋国某某商家的大少爷,只要通知他的家族,他家里人必会拿着大笔钱财过来赎他。”梁大壮拿着棒槌敲了敲昭原的脑袋,一脸鄙视的说道。
“大胆贱民,安敢碰我家少爷!”旁边的小蝶柳眉倒竖地怒斥道,原本娇细的声音在经过内力处理后明显变得粗犷了许多。
“倒是护主心切…”那黑衣人看了眼满脸愤怒,急赤白脸的宁小蝶,对梁大壮摆了摆手吩咐道:“商货财宝都交给对面大街的巡逻卫兵,这三个人本座带走,至于你们,都回城东的荒地吧!”
梁大壮先是一愣,然后变得有些慌张了起来,以前这些黑衣人对劫持过来的商人都是毫不在意的,基本都会让他们与灾民呆在一起,但今日,这黑衣人竟要单独带走昭原三人,这让对此毫无准备的梁大壮不禁手足无措了起来。
但就在梁大壮绞尽脑汁想要拒绝之时,耳边却陡然响起了昭原的声音,“听他的,别让他心中起疑!”
梁大壮悚然一惊,正要回头看向昭原,“别回头!我现在正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和你说话,除了你,其他人都听不到我的声音!”
梁大壮身子一僵,旋即神色间的些许慌张顿时被一脸的谄媚所取代,“大人请便,小人不敢有异议!”
“嗯。”黑衣人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你们几个,把他们三个人都押过去吧!”梁大壮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小心地与昭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领着其他“灾民”们离去了。
夜色正浓,零若城不比热火朝天的静陵城,凋敝的人口让整座城都散发着一股渗人的静默,大街上除了一队队夜巡的士兵以及稀稀拉拉,步履蹒跚的灾民,基本没有其他人走过,明显有些破败的房屋没有一丝光亮,似乎是多日没有人居住的缘故。
“皇上,要不要出手拿下他?”再次拐过一个冷清的街角,当身边已无其他人的时候,走在身后的袁林对昭原传音入密道。
这黑衣人虽然神神秘秘的,修为却不是很高,三品大师而已,以袁林的手段,完全可以毫无声息地擒住他。
“不着急,朕倒想看看他会带我们去到哪里。”昭原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大概绕了半个小时,一行人已经从城门口来到了城西的一间偏僻的客栈。
那黑衣人推开客栈门走了进去,然后拍了拍巴掌,幽暗的客栈中竟神奇地燃起了几点烛光,把昭原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吱呀!”黑衣人走到一个壁橱边上,拿出一块奇形怪状的玉佩装在一个凹槽后,客栈中间的地板陡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响声,旋即,几块地板竟然神奇地自动分开,就像现代的自动门一般。
“地下室么?”昭原轻皱眉头,像是在思量什么。
“你们几个都回荒地吧!他们三个人交给本座了!”黑衣人冲几名押送的“灾民”吩咐道。
“是!”几名“灾民”当即退出了客栈,只是其中一人低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讶然和精芒,似乎是在认真聆听什么。
“你们跟本座过来。”黑衣人眼神危险地盯着昭原三人,大有稍遇抵抗就出手制服的样子。
昭原自然没有顽抗的必要,或者说,他反而希望能早点进入这股势力的巢穴,探查到他们的秘密。
当三人随着黑衣人步入地下室,头顶的那几块地板便自动合上了,与此同时,完全黑暗的地下室也燃起了一路烛光,飘忽暗淡的氛围透着莫名的神秘和诡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昭原故作恐慌地颤声问道,“我告诉你,本少爷可是宋国明家的子嗣,只要你能放过我们,多少钱财我都可以给你!”
昭原惊魂不定的声音在狭窄逼仄的地道里幽幽回响,那黑衣人顿住脚步,眼神玩味地看向昭原三人,或者说,只是看向了昭原身后的宁小蝶,“进了我们天逸门的地宫,还想活着出去不成?再说了,有如此美味可口的小羊羔身临我教,不好好招待一番,岂不失了地主之谊?”
“原来是天逸门!”昭原等人顿时恍然。确实,在如今全面戒严,且形势紧张的昭国,除了老早就有所企图的天逸门外,再没有其他势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建造出这么一座深邃蔓延的地宫!
不过,听这黑衣人的言语,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昭原等人心里一紧,袁林则是暗暗地化掌为拳,内敛的气势缓缓翻涌,大有昭原一声令下就一招生擒眼前黑衣人的意思。
“你究竟是何企图!?你若是敢动本少爷,我明家是不会放过你们天逸门的!”昭原哑声嘶吼道。
“哈哈哈,当真是从小生活在蜜罐里的少爷,自以为背后有个家族便可以横行无忌了。本座告诉你,别说你只是区区一个明家的小少爷,就是你是宋国皇族,对我们天逸门来说,也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蚂蚁罢了!”黑衣人有些猖狂地大笑了几声,眼中的精芒越加诡异。
昭原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并没有识破他们的身份。
“17号,老子隔着门都能听到你这难听的笑声,这次,是不是又来了什么好货色?”这个时候,黑衣人身后的墙体发出了“轰轰”的移动声,另一名黑袍面具男出现在了昭原等人的面前。
“五品大师?”昭原看向这身材高大,面具呈朱红色的黑衣人,心里微微一动。
“4号,今天的货色可是不同凡响啊,绝对是万千里都难得一见的绝色!”被称为17号的黑衣人将滚烫,淫邪的目光投向昭原身后的宁小蝶,声音里都透着一股狰狞邪恶!
宁小蝶虽然是一身男装,但纤细窈窕的身姿如扶风杨柳,精致小脸如桃花灼艳,狭长凤眸如月牙深潭,丰润樱唇如烈焰朱砂,其间风流,只要是有点眼力的男子,都能一眼看出。
“哦?”4号黑衣人同样看向一身男装的宁小蝶,眼眸里亦是迸发出一抹强烈的欲望之色,“果然不是凡品!纵然比之我教圣女,也未必逊色!”
两个好色之徒明目张胆的表现让昭原三人顿时明白到,原来他们是看穿了宁小蝶的女儿之身,起了不轨之心!
“17号,那两个男的直接干掉就行了,何必还把他们带进地宫,至于这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可得温柔地请进密室才是!”4号转了下墙壁上圆盘似的开关,身后的石门缓缓向上打开。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17号嘿嘿笑了声,看向昭原三人的眼神就像看着砧板上的肉一般。
“动手!”就在此刻,昭原的声音陡然在袁林和宁小蝶的脑海中响起,三股积蓄已久的气势猛然爆发,向17号和4号倾泻而去。
17号身子猛地一僵,然后就看到那个先前还吓得颤颤发抖的富家公子哥鹰隼般朝自己扑来,还没等他动手抵抗,就已经被擒住了命门!
与此同时,袁林和宁小蝶则是一齐攻向了那个站在稍远处的4号,宁小蝶知道凭自己的修为,要想独自擒住4号,委实太难,故只是充当一个分散注意力的角色,而主攻的袁林则是毫无保留地全力施为,因为他不能让这个4号发出声响惊动了其他人。
所有过程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纵然那4号已经有了些许反应,惊骇的呼声已经涌到嘴边,袁林的动作仍旧快他一步,略显粗糙的手指已经点在那张面具的额角。
“带进密室!”昭原小声说了一句,三人迅速把两名黑衣人拖进了密室中。
昭原在密室内壁摸索了下,然后像按着了什么东西似的,大手微一转动,密室石门顿时关了起来。
烛火飘摇不定,昭原转身看向斜躺在地上的两名黑衣人,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齐整的白牙,“两位,可知何为披着羊皮的狼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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