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晗能够被奉为南风馆第一琴师，他的琴艺自然是没话说。
一曲毕，众人还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女帝最先反应过来，为他鼓掌，“小郎君的曲子果然名不虚传。该赏，该赏！”
说罢程十鸢又看向书妤，笑着道：“爱卿果然慧眼识人。”
书妤笑着回应几句，又返回去夸了女帝，把她逗得是眉开眼笑。
既然女帝都表态了，其余的人也不敢再对温卿晗不敬，纷纷附和着夸赞他。
温卿晗礼貌回应，抱着琴走下来。
他的手还在轻轻发颤。
上去演奏，不光是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着将军府的颜面，温卿晗很庆幸，自己没有搞砸。
一杯热茶被放到手边，温热的杯壁触及手指，为他带来一丝暖意。
“热热身子。”
书妤自然地牵住他垂落的手。
温卿晗耳根发烫，低声“嗯”了下。
没有挣开。
气氛正旖旎着，忽然一个小厮走到书妤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书妤抬头，看见女帝意味深长地冲着自己笑。
“我知道了。”
小厮传完话就离开了。
“我有点事，你先在这坐一会儿。”书妤对着温卿晗说道，末了，她还要补充一句，“别的女君和你说话，都不要搭理。不然我会吃味的。”
温卿晗听着前面的话本来以为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表情凝重。直到听到后半句，他滞了片刻，轻声回她：“将军又在说笑了。”
只是这么说着，却也不耽误他面红耳赤。
书妤笑了声，站起身就往御花园走。
女帝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喊她来这里。只是看她那个表情，书妤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才刚刚走到里面，就瞧见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小郎君等候已久。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次竟然没有戴面纱。
他立于浓荫匝地之处，五官分明，目若朗星，矜贵之姿，昳丽之色。一旁的海棠与他相比都逊色三分。
程子栖随他母亲，容貌艳而不俗。眼尾微微上挑。浑身都透着遮掩不住的贵气。
看见他的脸一瞬，书妤就背过了身。
凰钰国的男子，若未成婚之前，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他们的面纱，只能由妻主在大婚之夜亲自挑开。
“你——”
原本见到书妤那一刹那的欣喜全部消散在她的背过身的动作。
程子栖死死捏住自己的衣角，“书妤，你为什么骗我？”
书妤倒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沉默了一会儿，她重重叹了口气。
“殿下，臣再怎么说，也是好面子的，亲自被您退婚，又怎么有脸面在那种情况下挑明……”
“不是的，我，我……”
程子栖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想要朝她靠近，又生生停住。
“我只是，害怕你不是良人……”
毕竟当初书妤风流的事迹，他在宫里都听说了。
程子栖单纯又固执，他想要炙热又专一的爱，而不是嫁给一个成日花天酒地风流又多情的妻主。
“那日你出手救我，”程子栖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一步，“我便立誓，此生非你不嫁。”
程子栖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么可笑，当初是他自己不留情面退婚，如今又说什么非她不嫁……
“我不是需要你立刻给出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心意。”
教规矩的宫人在传授程子栖男子的礼仪时，说的第一句就是男子要矜持。
而如今他这些话，已经是完全把那些礼义廉耻抛到脑后。
程子栖面色涨红，却并不后悔。
他说：“书妤，你可以回头看看我吗……”
乘黄：【你若回头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书妤：【……】
好好的气氛都被乘黄搞没了。
“殿下，您未佩戴面纱，臣不能回头。这于礼不合。”
程子栖气得咬唇，他倒不知道这风流的大将军还是个呆子。
“我说了，我此生非你不嫁。你便是我的妻主，容貌被你看去也无妨。”
书妤依旧不为所动。
程子栖羞恼，大跨步就要走到她的面前，却没想到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忽然转过身。
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了假山后。
“大人，会被人看见的……”
“不会不会，她们都在宴上，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靠上了他们藏着的假山。
而假山后，书妤拉着程子栖的手腕，眉头微皱。
她原本是想着程子栖还未出嫁，让人看见容貌不好，才带人躲起来。倒没想到这来人还在这里做起那档子事。
程子栖心脏砰砰跳，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和她靠得太近，程子栖感觉自己快要不能思考，就连大脑也一片空白。
偏偏外面还传来暧昧的声响，听得他浑身发热发烫，脸颊也红了一片。
纯情的三殿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别提还是和心上人一起。
外面一句句不能听的话语传来，书妤脸色僵硬，无意识看了一眼程子栖，很好，他快要把自己烤熟了。
按着趋势发展下去，画面很快就不可控，书妤掩唇咳嗽了一声。浓情蜜意的眷侣还没有听见，于是她又咳了一声。
空气安静几秒。
然后是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书妤把人带出来。
正想要说些什么，三殿下却捂住脸，急匆匆和她说了一句再见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到半路甚至被绊了下。
书妤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三皇子跑得更快了。
回到宴席，她原先的位置围了不少小郎君，热情地拉着温卿晗说小话。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书妤却看出了他不太适应。
见他的妻主回来了，小郎君们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你们聊什么呢？”
“他们问我琴艺之事，说是……想要回去弹给妻主听。”
温卿晗的眸光闪了下，神情有些不自然，想来肯定不止这些。
不过书妤也没戳破，反而心情很好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一倒就不得了，与她交好的官员纷纷上来敬酒。
而女帝赶着回去陪皇夫，早早就离了场。
书妤也不拒绝，一杯一杯往下灌。
“将军好酒量！！！”
“将军我敬你！！！”
喝到最后，书妤已经昏昏沉沉。
眼看她就要栽到地上，温卿晗急忙搀扶住她。
“将军慢点。”
好不容易把她搀扶上马车，温卿晗松了口气。
只是她死活不松开自己，抱着他的腰收得紧紧的，任由温卿晗怎么掰都掰不开。
最后他只好作罢。
书妤的脸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肌肤，温卿晗呼吸快了几分。
手抬起，停顿在半空，半晌，还是落在她的肩膀上。
“将军酒量不行，就该少喝点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书妤睫羽颤了下，慢慢收紧手臂。
回到将军府，下人们急忙上来抚将军，只是任由他们怎么努力，都不能把将军从温侧君身上扒拉下来。
就在他们放弃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我来吧。”
温卿晗抬眼，看见易禾慢慢走来。
“辛苦侧君了，现在就让我来照顾将军吧。”
易禾伸手。
温卿晗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易公子身体还没修养好，就不劳你费心了。”
唇角上扬，易禾笑了声，也不回答，只是靠近书妤，轻声喊了句，“将军，去我那歇息好吗？”
原本抱着温卿晗不放的人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犹豫了一秒，便握住易禾的手，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易禾轻轻拍了拍书妤的背，然后对着温卿晗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