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日，舞念按时来了书妤这。
有趣的是，这次她的身后没有跟着阎常。
“决定好了？要喝吗？”
书妤把那碗孟婆汤推给她。
“……我没有选择，”舞念摩挲着碗边，轻声道：“鬼魂不能在地府停留太久，除非愿意留在这当职。”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书妤支着下巴，有些好奇，“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舞念一怔，耳廓有点红，她不自在偏过头，“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我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爱情对于我来说不是必需品。”舞念看向书妤，“我想转世，看看新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书妤听阎罗说起过前世的事情，说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生活过得并不幸福。后来得了重病没有钱医治就病死在出租屋里。
“你这次投胎不一定就能到好人家。”书妤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我知道。反正最差也不会比我前世差到哪里去。”
“……”
书妤点头，“那把这碗孟婆汤喝了吧。”
“孟婆，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舞念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香囊，“可以麻烦你把这个交给阎常吗？”
“这种东西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他？”
“我也怕我舍不得走了。”舞念狡黠眨了眨眼睛，“我把他灌醉了，他现在估计还没醒呢。”
书妤接过，“我会转交给他的。”
舞念真挚和她道了一声谢，随即把那碗孟婆汤喝掉。
几乎没有犹豫。
书妤站起身，“跨过奈何桥，通往轮回吧。”
一碗下肚，前尘往事皆消散。
舞念机械地往前走，眼眸干净澄澈，如同初生的婴儿。
直到她消失在书妤的视野中，阎常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阎罗先一步来了，书妤正要询问阎常就听见他说：“跳了忘川河，现在还没有醒。”
前几次他说要跳，都是唬唬人，也是想让舞念心软，但人现在都投胎了，他跳了也没什么用。
书妤才猜想他多半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要和我去看看她转世投胎到哪里了吗？”
阎罗朝书妤伸手。
“好啊。”
书妤把手搭在阎罗的手心，他握紧，轻轻把她拉到身边。
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化，几个呼吸间，他们就到了灯红酒绿的现代。
书妤在产房里看见了小小一个的舞念，她的身边围了一圈人，他们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看来这个世界她会过得很幸福。
阎罗拉着书妤走到城市的大街。
他们两个穿着古时的衣袍，和街上一身休闲装的路人们格格不入。好在别人看不见他们，不然指定以为他们在出什么cos。
“大人以前来过人界吗？”
“未曾。”
书妤轻笑，掐了个诀，两人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现代装。
她拉住阎罗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好好逛逛。”
阎罗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走到大街上格外惹人注意。加上他模样俊美，气质出众，一身黑色冲锋衣，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书妤在他旁边却丝毫没有被比下去，不同于常人的眸色让她多了几分神秘，五官优越精致。两人走到街上，惹了不少人回头。
阎罗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打交道，一时间被这么多人打量他有些不自在，但面瘫脸根本看不出来。
“社恐了？”
书妤有些好笑，把炸好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他，“尝尝。”
他们来的这条街一路上都是小吃，书妤好久没逛过街，一路上拉着阎罗买吃买喝。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到后面已经成功晋升为拎包客。
书妤看见了一个自助照相馆，她拉着阎罗去拍照。
里面刚好走出来一对情侣，阎罗看着两人手拉着手，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他不是完全不了解人类生活，这个在他们这里叫情侣装。
“别板着脸啊。”
书妤拉过他的手，“来笑一个。”
阎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算了，不难为他了。
拍完，书妤看着照片上的他们，有些意外。
拍的好几张，阎罗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偏头看去，正好撞进他漆黑的眸子。
阎罗把手上的椰汁递给她，“是要喝吗？”
书妤拿过来，吸了一口，“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
“嗯。如果地府招不到孟婆，我正好有个傀儡。到时候我注入一缕神识，就能使用。”
阎罗久久注视着她，没有说出否定的话。半晌他低声道：“我们还能见面么？”
书妤弯唇，靠近他几分，银灰色的眸中多了些笑意，“怎么，舍不得我啊？”
她明显感觉他的身体绷紧，唇线抿着，书妤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想把话题揭过，就听见他慢慢道：“如果我说是呢？”
“……”
书妤有点意外，随即把那几张大头贴放进他的口袋，哂笑，“别舍不得，我们会见面的。”
然后距离她说完这句话后过了将近一百年，阎罗都没有见到她。
日常处理公务，他就情不自禁走到孟婆那，那是一个年老八十的傀儡。它的模样是所有鬼魂信任的样子。
阎罗时常对着着傀儡出神，想着什么时候她回来，他一定要和她好好说说，这个傀儡老是出问题，浪费了他不少钱财修理……
又是一年过去，阎罗遇到了个有趣的人，不，不该说人，应该说人鱼。
他是兰斯特的国王，生死簿上记载的，他的寿命至少还有几千年，不该这么早就来地府的。
然后他就听其他的鬼差说到，他是殉情的，为了任务者。
阎罗莫名想起自己某次喝醉，也和阎常那个傻子一样跳了忘川河，说要殉情。
现在想起来他都一阵羞耻。
阎罗以为他会像舞念一样选择投胎，可他没有，他选择了留下。
然后，阎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附身在那具傀儡上，阎罗日日夜夜观察傀儡，他知道的，一点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只是这次，她也不是为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