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水澡洗过,张俭完全从疲劳中舒展了开来,并且变得非常有精神,吃饱喝足之后,张俭稍稍感叹了一下宋人生活的奢华便走出了房门,他要好好看看析津府的繁华,说实话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都不太希望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此时护卫张俭的小校已经到了赵祯的面前,看着他满脸风霜的样子赵祯笑道:“倒是幸苦你们了,大老远的从白登山赶回来,张俭便交由亲卫司吧,你们在析津府好生休息一下便回去,毕竟是狄青的亲卫,怕是他还舍不得你们嘞!”
小校尴尬的点头道:“谢官家体恤,末将这就领着兄弟们回白登山复命。”
赵祯挥了挥手道:“你没明白朕的意思,先好好休息然后再会白登山复命,顺便还要把张俭再带会去。”
小校惊讶的望着赵祯,他以为张俭来了之后官家便不会放他会大同府,没想到官家根本就没打算招揽这个人,毕竟也是辽朝的左丞相,当初将军说这张俭很可能有去无回,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夏竦对小校使了个眼色,见他出去之后才转身对赵祯道:“官家,这张俭也算是辽朝有名的谋士,又贵为左丞相如若能为我大宋所用,岂不是大有裨益?”
赵祯摇了摇头道:“你想什么朕知道,一旦说动张俭,或是把他的消息歪曲一下散播出去,这对辽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但朕不屑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别说是张俭不答应,即便他答应了朕还不想用他,他的价值只有在辽朝才会实现,而不是在我大宋。”
夏竦不明白赵祯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这样的坑爹队友赵祯才不会要,也不知他的脑袋中想着什么,即便是要奇袭自己的御帐也不用给耶律宗真献计让他这个一国之君亲自前来吧?
何况主管情报的张俭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情报网早已是漏洞百出,居然相信手下人的报告,真是典型的君子欺之以方,这样的人作为基层官员都不合适,如何做一国之相?
从赵祯得到的种种情报上来看,可以说耶律宗真被张俭坑过不止一两回了。但表面上又不能把其中的隐秘说给夏竦听,所以只能义正言辞的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是打算让张俭这样的队友再继续把辽朝坑下去。
夏竦奇怪的说道:“那官家见不见张俭,听说他这次前来会给宋辽两国带来新的转机,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成功说服狄青延缓进攻倒是事实。”
赵祯对夏竦反问道:“如若你是张俭,此次前来会干嘛?”
夏竦皱眉道:“那自然是讨要辽皇遗容,并且谴责大宋,两军阵前不斩来使,何况是他这次是来拜见官家的。”
赵祯突然笑了:“你觉得他一个辽朝左丞相有胆量私自拜见朕?还是打着大辽使者的旗号,使者节钺一样不少,据说离开大同府的时候还是坐着牛车,竖着召招魂幡前来的。”
夏竦懵懂的点了点头:“没错,他定然是辽朝派来的,但应该不会是来何谈的吧?毕竟燕云之地对辽朝的重要即便是孩童也应该明白,更何况大同府陈兵十万,没有理由议和。”
赵祯北面的方向笑了笑:“是没有理由议和,但如若他辽朝除了什么变故呢?或是说除了什么事情使得辽朝不得不和我大宋议和,只要他承认大宋所占据的土地属于大宋,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朕不介意放他大同府一条生路,以免百姓生灵涂炭。”
看着官家的笑容,夏竦不觉得官家会真的放弃大同府,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办法让大同府沦为大宋的土地,反正只要看到官家这幅狐狸般的笑容准没好事!
夏竦点了点头道:“那是现在便传唤张俭,还是把他晾一晾?”
赵祯想了想说道:“宣他觐见吧,总归是辽朝的重臣,晾他也不好,省的他回去后说我大宋小气。”
夏竦点头离开,作为析津府最高文官,他去引领张俭觐见责无旁贷,张俭所在的驿馆距离析津府的皇宫很近,夏竦便舍弃车驾信步而去,听那小校说张家非常着急,那自己便要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张俭等的快上吊的时候,夏竦终于飘飘然的出现了:“左丞相日夜兼程一路赶来休息的可好?”
张俭躬身行礼道:“托大宋皇帝的福,老夫并无大碍,已经沐浴更衣过了,可否入宫面圣?”
夏竦回礼道:“这是自然,陛下特意命我前来宣召你入宫觐见!”
张俭点了点头便在夏竦惊讶的眼神中进了房间,待他出现的时候夏竦脸色一变,这张俭居然穿着最粗的生麻布制作的丧服走了出来,这简直是对官家的大不敬!
但张俭显然知道夏竦要阻挠他,首先开口道:“今日前来面见大宋官家,主要便是为了向大宋讨要我皇遗容,自然要身着斩衰之服。”
夏竦嘴唇抖了抖,所谓的斩衰之服乃是丧服的一种,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其中斩衰最上,用于重丧﹐取最粗的生麻布制作﹐不缉边缝用时披在胸前,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服期三年。
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未嫁女为父,长房长孙为祖父,妻妾为夫,均服斩衰。
夏竦本是要反对的,但张俭的话十分在礼,臣为君王服斩衰至情至理,只应夸赞敬佩,何来阻拦之理,这个卡在嗓子里的鱼刺也只能卡在嗓子里了。
“左丞相之忠,时间少见,子乔佩服,佩服……”
一身重孝的张俭走在前往皇宫的御道上自然引起了百姓的注意,纷纷打听此人是谁,当看到张俭书童打起的使者节钺后便知此人乃是辽朝左丞相张俭,一时间窃窃私语,窸窸窣窣。
“这便是辽朝的左丞相,好好的来我大宋朝干嘛?”
“没瞧见他身穿重孝吗?定然是前来讨要辽皇尸首的!”
“那怎么能给他,陛下应当带回东京城祭祀祖宗才是嘞!”
“可不是,明知结果如此,也不知张俭为何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