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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对于宗室来说既是无情又是亲切,无情在于他对宗室的打压,从赵元俨开始到赵允让,赵祯对宗室的铁腕政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无情的,甚至包括一部分朝臣和百姓。
当初赵元俨谋逆,赵祯治罪情有可原,但赵允让的过错没有必要到被苛责如斯的程度,在宗室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亲戚,都算是自己人…………
但同样的,宗室也念及赵祯的好,宗室子弟中有不少获得武职的,他们都是当初赵祯培养出来放在军队中的,若是没有这件事,宗室根本就没有获得军功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宗室不光获得进入军中的机会,他们还得到了最希望得到的东西,财富…………
作为宗室,在政治上是没有出路的,这一点不光他们自己清楚,朝堂之中的朝臣和百姓都清楚。
大宋的国策在立国之初便定了下来,外戚,后宫,宦官根本就不能接触朝政,皇后有时会在特殊情况下干预政事,但所付出的代价高的惊人。
所有的朝臣都会高度警惕,而且不断上疏皇帝或是在朝会上公开弹劾,对皇后在民间的声誉有着极大的影响。
至于宗室不得干政,原本是没有的,至少在太祖时期是没有的,到了太宗事情,他自己就是得位不正而坐上皇位的,自然知道宗室对皇权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老赵家的皇帝最大的有点比那时善于采纳和总结前人的经验,并且把解决的办法直接定为国策世代执行下去。
这样一来问题便大了,宗室也从原本天家的近亲变成和外戚宦官一样的潜在威胁。
所以赵祯是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这些亲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依照太宗留下的法子对宗室进行限制。
当然,赵祯在限制宗室权利的同时,也给了他们最希望的东西,财富。
权利和财富是人类追求的永恒利益,既然不能在权利的道路上前进,那宗室就把所有的目光投向了财富。
而恰巧赵祯给了他们走向大宋财富中心的权利,东城豪门之中的宗室之多,人数之巨才是赵祯警惕的原因。
宗室手中原本掌握了大量的土地,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满足,依旧在不断的买卖土地,以期望获得更多的财富。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土地兼并的罪魁祸首,赵祯当然不愿意他们把持太多的土地,宗室不光买卖京畿路的土地,甚至连真定府,太原府以及京兆府都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土地兼并。
不少州府的县治之下,大量的土地被宗室或是勋贵进行买卖,这也是赵祯迫不得已之下祭出商业和工厂这两大经济利器的原因。
当初第一批走上商业道路的人当中就包涵了大宋的宗室和勋贵,以及那些没落的将门和官宦之家。
除了宗室之外,勋贵集团也包括了将门和官宦之家。
所以在赵祯眼中,宗室和勋贵完不是一样的存在,他们是俩个完不同的群体,互相之间虽然有利益捆绑,但却并非是一个整体。
于是赵祯便把主意放到了宗室的身上,先对付宗室,再对付勋贵,这是一条最为妥当的道路。
对于别人来说,宗室地位不凡,应该比勋贵更难对付,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越是和天家关系最近的宗室反而越容易对付。
再怎么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多少还能给赵祯这个“大家长”一点面子,而且宗室这几年安顿的多,对朝廷的政策或是赵祯的旨意执行的非常好。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作为皇帝拥有了最高权利,越是接近这些权利的人越明白这权利的巨大,心中的恐惧和敬畏便越强烈。
于是赵祯便利用这次夏至祭地之礼好好和宗室聊聊…………
拉着赵允成的手,赵祯望着宗室不断的感叹道:“朕今年才知道宗室子弟如此之多,今日来的还只是朕的三服宗亲,可如此人数也是超出了朕的想象,单单是今年一年,朕便册封了二十多个郡公,三十个郡主,七八个国公,还有一堆侯爵…………照这么下去,马上不是朕没得赏赐,而是没法赏赐了……”
赵允成的手臂微微一僵,望向赵祯脸色讪讪的道:“官家恕罪,臣实在是…………”
瞧见他局促的模样,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人伦乃是常情,现在日子好过了,在家和妻妾敦伦,谁能说出个不是来?便是朕也打算再添几个子嗣,无论儿女都是极好的。”
赵允成连连点头道:“官家说的是,咱们大宋现在是鼎盛一时,国朝安定,如此宗室们也赚的盆满钵满,家中敦伦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此子嗣颇多。”
“只是这爵位封赏下去,很快便没了封国,如此朕如何封赏?难道直接叫肃国公,灵国公?”
赵祯说完便微微皱眉,赵允成瞬间又变了脸色,作为一个老实人,他实在是太难了,只能看着赵祯的脸色行事。
赵祯的意思他当然能够猜到,老实人是老实,但并不傻,在赵祯开口之后他便知道,官家这是要对宗室的封爵下手了。
即便是老实人也要顾及自己的利益,赵允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官家的意思是三服之外的人便不算是宗室?”
赵祯脸色变了变道:“怎能不算宗亲?!五服之类便是宗亲,这是太祖太宗定下的事情,难道太祖一脉便不算是我赵氏宗亲了?这如何能说得出口!”
“是是是!官家所言极是,宗亲血浓于水不可分离也!只不过如此我宗室人数与日俱增,实在是难以调和,官家政事稠溏未曾顾及我等宗室,而臣下实在是无能,未曾与陛下分忧!”
赵祯当然不会说他无能,也不会让三服之内的赵家血脉丢失爵位。
“朕的意思是,既然没有赏赐那就换成别的东西,这世界上总有能用其他东西取代爵位的不是吗?”
赵祯的话让赵允成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默然许久之后抬了下眼皮道:“官家是大宋的君父,意识我等的家主,官家的赏赐岂能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