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怡看着温泉里毫无声息的少年,开始打量起了大台边的环境。
可能是因为确定少年不在,林四这次直接带着季云怡从温泉后方上了大台偷看,季云怡也总算是看清了望月亭的全貌:药山顶部的灵泉山分为左右两部分,中间凸出来的地方有一棵很大的梨树,正好能使两泉隔绝开来。
季云怡经常爬树的小亭悬于冷泉外围上方,站在亭上便能将冷泉一览无余;而大亭一方的视野所及之处却是远方的温泉,离台下不远靠近温泉边的树林中,有一间小屋,据林四说那是少谷主的寝室。
“小姐是不是很好奇少谷主为什么不住药楼?”季云怡正在考虑为啥风神医要把这么孤僻的孩子一个人放在山上住着,林四便开始了他的解说。
季云怡闻言淡淡点了下头。
“少谷主的性子过于随性,这些年来总不太配合谷主的治疗,谷主便只能让他住得离温泉近些,也不至于让少谷主太受毒素折磨。”
听着林四的话,季云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遵医嘱果然是最重要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不是她对风神医的话言听计从,说不定她也会被安排在冷泉边上住着吧,那她不是要冻成狗了……
季云怡看着东方渐渐出现了一丝鱼肚白,乌白色的云朵也镀上了几缕金边,没一会儿山头便冒出了一个太阳脑袋。
这也快辰时了,少年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季云怡看着那顺着发尾不断滴落的汗水,渐渐沉下了眼眸。
自己每日在冷泉里的那一个时辰便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她也不过是坚持了一年而已,而温泉内的少年,按风爷爷所说,却是坚持了近七年,季云怡想着这么长的时间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离闭目靠坐在灵泉内,忍受着体内狂暴气息不断地四处冲撞,似是有一万头野兽在身体内狂奔一般,疯狂地找寻着出路。
他只能凝着神,循着功法死扛着将那些狂乱的气息一缕缕拖到丹田。
“放弃吧!何必那么拼命呢?活着除了日复一日的折磨也没剩下什么。”每一次抵死压制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回荡着这样的话,七年了,随着时间推移,那叫嚣的声音在每一次治疗的时候越发喧嚣了起来。
每次他快坚持不住打算妥协的时候,那个咬着牙颤抖着身子大吼着要活下去的小团子便会出现。
一年多前师父带回了相府四小姐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来也不关心这些事,加上他们上灵泉山的时间是每日午后,倒也打扰不到他的生活。
直到三月前的一日午后,他循着外出的雪狐刚踏上梨树巅,便听到了那一声嘶吼,软糯糯的声音,却是那么坚定地想要活下去,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那么痛苦地活着。
鬼使神差间,他踏上了冷泉顶上的望月台,看着泉内那小小的一只团子,即便是冻晕在冷泉也嘀咕着一定要活着回去,那如烈火般的求生欲就那么强硬地燃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