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客,没想到穆家三姑娘还能过来府中看她闺中密友?”狭长的丹凤眼睨着,抿成一线的唇角微微勾起,长相俊逸却暗带邪气的四皇子好以整暇地看着穆念雪。
旁人瞧不起刘殷璇也罢,可作为她的夫君,还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却也嘲讽刘殷璇!穆念雪心中不免升腾起气愤,可当她抬头看了元晔一眼之后,就将那气愤忍下了,还以谦和之礼道,“我与刘姑娘相识一场,自然是要来看看她的。倒是殿下,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妻子才是。”
“妻子?”自唇中轻蔑地吐出这两个字,眼里的精光差点将穆念雪绞碎!虽然他与云世子是多年好友,可明明知晓他讨厌被束缚,讨厌被父皇安排婚姻,他的好友却还是推了他一掌,让他陷进深黑的泥沼。虽然不能对云峥抱怨什么,可眼下却是能对着他的未婚妻撒撒怒火。
细长如玉箸般的手指蓦地伸过去,捏住了身前女子的下巴,迫使他跟她的距离仅以一层衣物相隔,“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管教本皇子?”
穆念雪又气又羞,想要挣脱却不是元晔的对手,早知道他这样邪气何必要去招惹他?现在真是悔之晚矣,只得以道教礼仪为由提醒这位皇子,“殿下这是做什么?若是被外人看见,殿下欺负一个弱小女子恐怕不好看。”
“哼,你怕了吗,怕在本王府毁了你的名节?那你就求我——”四皇子将下巴上的圆肉又捏紧了些,眼睛直视着穆念雪道。
满耳都是邪魅的声音,穆念雪这回真的是恼羞成怒了,睁圆了杏眼怒瞪过去,双手向前狠狠一推,才终于挣脱了束缚!
在此之前元晔却有些恍神,刚刚他一直盯着她殷红的嘴唇,有一种迫切想尝尝这上面是何滋味,还未付诸行动就被推开了。他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莫非他真被自己逼疯了吗?
趁着恶魔皇子走神之际,穆念雪福了福身,提裙就走,“小女告退!”
还未走出两步,又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腕,有恶狠狠的声音在她耳旁叮嘱,“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人十足地神经病!穆念雪心中暗骂一句,匆匆地走了,以后她才不会轻易来这里了,更不想再遇见四皇子!
远远地看着那人离去后,四皇子元晔却收不回远观的眼神,他怕再见到她真的做出什么不切实际的举动来。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白色的身影才转身,去的方向竟是侧妃殿!新婚后他从来没踏进过这里一步,眼下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才有了探访之心。
彩绣银红的帐子里躺着一个人,他所谓的娇妻?曾经赫赫有名的武状元?只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元晔站在床榻前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没了兴趣,转身就走。
刘殷璇两腮绯红,熟睡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望了那离去的背影一眼,惊呼出声,“殿下——”
她是想唤住他的,最起码能看一看她醒时的模样,但终究他只是顿了顿身子,一句话不说就出了房门。
***
入了轿回府之后,自然要到老太太那里汇报的,省去了四皇子这一细节,穆念雪只简要说了些四皇子侧妃与她说话的事情。在得知不是让穆府帮忙的话后,老太太终于舒了口气。
正要告退出去,梨香苑一个丫头来回禀老太太,“清菱姑娘晕过去了。”
老太太耳朵不好使,又问了一遍,“哪个清菱?”
“先前从老太太这里打发到二房服侍老爷的丫头,名叫秋霜的,二太太给改了名字。”小丫头细声细语地解释。
老太太听闻给改了名字,心里不大高兴,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问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这些天二太太只命她做粗活,说是考验她的衷心和意志。前些日子二老爷怜悯她,就改成洒扫书房、侍候笔墨去了。今天二太太见她扫院子还留了树叶在,教训了一顿,适才就晕过去了。”
“我原以为是个谨慎的人,原来这般没用,不必理她了,你去吧。”老太太侧了身,依旧试戴手上的抹额,脸上看不出喜怒。
小丫头却没走,又补了一句,“老太太,清菱下身出了血,太太问怎么处置?”
听到这句,老太太与穆念雪都是一愣,按着她上一世的经验,流血要么是来了葵水,要么是流了胎。这清菱岁数不大,又没机会近老爷的身,这是为何?穆念雪就插了句话道,“老太太,莫不如请个郎中看看,或许是喜脉也说不准。”
老太太准了,小丫头按着穆念雪的说法去回话,院子里空地上还留有丝丝红色的血迹,清菱已被人扶到下房去了。柳氏听闻要给这丫头请郎中,还是穆念雪的话,心里就没来由地气。声称即使有了喜脉也是与人暗中通奸,无故流产的。
初晴在一边劝慰着柳氏,“太太息怒,即使请了郎中,清菱也讨不到好处去……”
气归气,老太太的吩咐还是要照办的,柳氏故意请了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庸医过来把脉,诊金收入了囊中才摸着三寸胡须道,“是气血过盛所使,按着我开的药方连吃三服就能断根。”
老太太也没有深究,等这件事情逐渐平息下来,清菱才偷偷去了梨园,等在穆念雪必经之路上。
不过多时,穆三姑娘身着一袭淡紫刺绣妆花裙踏步而来,身后只跟着栖月,清菱远远就跪下了,等穆念雪走近才道,“奴婢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何时对你有恩了,即使是为你请了个郎中,也不必如此谢我。”穆念雪命栖月将身前的清菱拉起来说话。
清菱却固执地不肯起身,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求姑娘可怜可怜我,既救了我也救救我腹中的孩儿吧。再这样隐瞒下去,二太太决计不会饶了奴婢。”
穆念雪脸色顿时青白了,也没再拉清菱起身,她果然是怀了孩子,先不说这孩子是谁的,她凭什么就要救他呢?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接下来清菱的话却让她不得不郑重起来!
“三姑娘要对付的人也是二太太,姑娘这样聪慧一定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单靠一个人,又如何打败那个人?”
这一番话好似不是柔柔弱弱的清菱说的,但它确实在穆念雪耳中。左右看了看,并无闲人,只有微风吹拂着满树梨花。穆念雪亲手将清菱扶起,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只求姑娘先将奴婢隐藏起来,待奴婢月份再大些,便可控诉太太夺子之罪……”絮絮叨叨说完了计划,清菱已变得冷静异常。
穆念雪张大了嘴,没想到清菱为一己之仇以腹中之子陷害柳氏。或许这个计划还不算什么,清菱更是将柳氏的儿子穆念荃也算计在内。若要查凶手,自然是给她提供一切药物的穆三姑娘,她只是其中一个受害人罢了。
回到漓雨苑,栖月有些不放心,焦虑地问,“姑娘,您真的答应帮她?”
穆念雪点了点头,这是扳倒柳氏的第一步计划,她自然是要实行的,只是得想个稳妥的法子,“去叫人做些稍微大点的衣裳给清菱穿,再将缠肚子的绷带给她。这是最妥当的方法,越是在柳氏身边越安全。”
栖月按照吩咐去了,穆念雪却在想着清菱得胜的真正意图和计划。只是谋害她腹中之子一定不能撼动柳氏分毫,顶多一个不察之罪。那么她还想做些什么呢?
眼见这一桩事情没过去,另一件事情又来了,五月中旬田府派了媒婆送了纳采之礼,还送了田蒙的庚帖过来。打听的人说老太太有心想要收下,促成了这段姻缘。穆念雪差点没气晕过去,问了声“媒婆现在何处”就冲出了院子。
栖月从未见过主子有这样的紧迫感,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到了存菊堂。院门还未入,就听到柳氏欢喜的声音,“这全城上下只有张妈妈的嘴会说,我这就给我那闺女准备去,这样的好事怕是旁人抢不来的福分。”
穆念雪踏进房门的时候正瞧见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看着手里一尊如意佛像,媒婆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装笑得前仰后合,只穆念雪一入内屋就变得轻悄悄的了。
“姨娘要是满意这样的好事,何不说给自己的闺女?哪有借着旁人的光就夸自己贤惠的?”穆念雪一瞬不瞬地盯着柳氏,语气也刻骨了些,若非这样难保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定下了。
“老太太,您看她说的是什么话,亏我这些年苦心经营……”柳氏面呈惊乍之色,一边诉苦一边向老太太告状。
穆念雪却是没理会,转而又面相媒婆,“这位嬷嬷,你再跟我说说田家的小公子好在何处?你收了他们家多少银子才肯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