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达摩悉达多王子环顾四下,面上隐现疾苦之色,道:“众生有想无想,自成一世界,本来没有人住。你这有声无声,也自成一世界,本来没有人住。心若不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有声无声,一弹指间,世界就不存在。可笑,此世界本不存在,可悲,此世界亦将永存。”
他忽地转过身来,面朝高岳此刻所处的方位,道:“他只说杀人的刀,只说驾驭刀的人,此世界亦将永存!”
高岳面色凝重。这位王子,此时,看着他的这个方向,似乎没有去看高岳,而是又变得似笑非笑,宛如谜团。
不是说他没有看见高岳,或者他的确没有真正地看见高岳,因为,以高岳的眼力,已能看出,这位王子,很久很久以前来过此地,知道有高岳这样一个人也会来到此地,大概的方位他都能知晓。但那时候,他面朝的地方,显然并没有高岳的存在,只有高岳这个方向的另一个人。
高岳也感受到了自己身后有一个人,但他没有立刻转身去看,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身前的乔达摩悉达多王子,沉思不语。
不料王子却道:“我该走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我缘份浅薄,如青丘和涂山的薄缘,不可强求,也不可化解,只能等那有缘人来为你解惑。真相就在未来,你只要等九个轮回那么久。”
王子说走就走,身影随着声落,居然就淡化,而后化为虚无。
“唉……”这时候,高岳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声轻叹,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下了某个决断,使人如在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但高岳却心中一动,骤然觉得一阵烦躁。不过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就在下一刻,高岳的身影也淡化开来,随后化为虚无。
高岳再次定神一看,他的身前,已不是刚才的那个无声世界。这里只有一座巨大而恢宏的建筑物,这是一座宫廷,由白玉垒砌而成,孤立在苍宇之中。
高岳仿佛经历过几世轮回,历尽了沧桑,他站在这座宫廷前,没有说话,双眼也是深邃如星空。
刚刚那位乔达摩悉达多王子,也就是后来的佛祖释加牟尼,与高岳素未谋面,但在高岳的命理中,与这位王子,却有着一桩天大的因果。
其实,高岳本身并不想和释加牟尼这个境地的人沾上一点因果关系。
有的人情是要还的,有些缘,必须得认,不容懈怠。
但这样的人,每一桩因果,动辄就牵扯几桩隐秘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千丝万缕,并不简单。譬如这天地棋局的命理,一旦有释加牟尼这种级数的人物参合进来,变数也就更大,果报也就更加了不得。
用最通俗的话来说,若没有过硬的命格,一旦和这些人沾惹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说不定有头睡觉,就无头起床。这不是耸人听闻,而是这类人,本就是站在大千世界的最高端,不是说沾惹到了这类人的一些因果,就能得到庇护。明智的人,若遇见这种情况,往往都是尽可能的化解掉,免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譬如尘世中的一国元首,会无缘无故的亲自给一个小虾米佩戴勋章吗?就算人家是心血来潮,或者神经错乱,但你恐难如此认为,因为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更何况,即便是释加牟尼又如何?平日里哪怕口若悬河,舌绽莲花,但这样的人,每动一步,必有所图,哪怕是善举,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够消受得了的!
高岳的武道修为足够独步人间界,但也还有自知之明,如果真有一个神话时代存在,他这样的修为,还远远不够看,对于释加牟尼这种境地的人物,仍需要仰望!
现在,高岳虽然已经走出了那个无声世界,但他身后的那声轻叹,依然如在耳畔,不曾消散。他对于乔达摩悉达多的出现,也没有感激,反而是如针刺喉。
甚至,高岳全身发冷,如果他此刻的状态允许他流汗的话,他早已经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同时,他脸上也有着一股子煞气。
“有缘人?哼!”高岳冷冷说道,双眼布满杀机!
走出那个无声世界后,高岳脑子里已多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而此刻,站在这座由白玉垒砌而成的巨大宫廷前,他动念之间,很快发现,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应,这个雷界的一切已经不再陌生。也就是说,高岳被人当成了小白鼠,被定义为所谓的“有缘人”之后,他的身份也有了变化,成为了这个雷界之主。
他能轻易地感应到那根“烧火棍”的存在。
他能轻易地感应到这方小世界的一切入微之物。此时,这个上古神阵,对于高岳来说,已经没有了秘密。
这看起来好像是一桩天大的造化,试问,当今天下,谁人有高岳的大运气?不说雷界,只说拥有了“烧火棍”,以后谁还是他的对手?他岂非已经天下无敌?
但高岳站在这宫廷前,却浑身冰冷,杀机凛然!
“匹夫!我的道途,岂能由你断言?”高岳洞察入微,细细一体味,已然有了一番认知,心中杀意腾腾。
不过,高岳向来是注重修炼七魄,以双拳破万法。而此刻他这样的意识体形态,使他一时技穷,一切,只等重炼真身后,再来算这笔账!
高岳盘膝打坐下来,心念一动,那根“烧火棍”已经出现在他身前,高岳淡漠的说道:“足下认可了我,可为我所用,不过,你乃有主之物,我也不强迫你认我为主。但你须懂得,即便没有你,我自有圆契,突破这天地桎梏,不在话下。”
这根“烧火棍”没有一点动静,对高岳不置可否。
高岳却知道,它灵智已显,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成形,在那无声世界里,主掌生杀大权。即便是当年的乔达摩悉达多王子,它也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屑与之说话。
只不过,它任由对方来去自如,却不阻止,可见这位王子,即便还没有成就佛祖果位,也实在了不得。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高岳自然也不愿意过多计较,依旧是淡淡道:“过去的一切,当断则断,你让我做了这雷界之主,想必也是想从我这里有所收获,我且不管你有何谋划,从此刻起,我赐你名,为‘惊寂’。”
“烧火棍”依然没有动静。
高岳“哼”了一声,冷冷道:“足下不必装成死鸡,你不给我一点实际的好处,就想我去为你卖命么?我看这片宫廷,也是洞天福地,我便在此枯坐百年,又有何妨?”
说来也奇怪,本来高岳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却不曾想,此言一出口,“烧火棍”居然就开始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