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耶律荣有些束手无策,他们就好象吃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虽然鲜美的骨髓就在骨头里面,但需要拿东西把这块骨头砸断,才能吸出骨髓食用。他们团团围在敌阵外面,骑着战马来回穿梭,双方偶尔也互相射两箭,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威胁。
契丹人迟疑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即就动了对马蹄阵的猛烈攻击。他们采用人海战术,每十人一队迅靠近敌阵,然后从战马上跳进马蹄阵内与唐军肉搏。
秦铭没有办法,这个时候靠的就是勇气和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秦铭吼了出来:“兄弟们宰了他们。”
花戎在阵内左侧也高声叫道:“杀!杀死他们。”
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契丹人从高空跃下攻击,自然是要吃大亏。唐军这边刚刚开始是二三个人攻击一个,几把刀从不同的角度劈削过去,任谁也抵挡不了。秦铭最是凶悍,独当一面!从他防守区域跳进来的契丹人都是干净利落的死在空中,哼都不哼一声。
契丹人毫不退缩,依旧前赴后继,继续靠近阵势,继续往里跳。跳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马蹄阵里的人也越集越多。敌我两军三四千人、四五百匹马都挤在这个狭小的河堤上,紧紧的纠缠在一起。阵外还有五六百契丹人干脆在马背上,射几支冷箭突袭阵内的唐军士兵。
战斗异常惨烈!
秦铭已经被契丹士兵从他防守的区域挤开了。如果契丹人再多几个就可以推开站在一起的战马,把马蹄阵缺口打开,候在外面的契丹人就可以一拥而上。他急了!放弃防守全力猛攻,再不管自己的生死存亡,像一头吃人的猛虎一样直接冲进契丹人中间,对着那个双手拉住马缰的大汉背后就是一刀。
花戎的副手章未大吼一声,奋力一刀戳进敌人胸膛,但随即只觉的自己背心剧痛,接着就看见一把血淋淋的战刀刀尖从胸口冲了出来。
章未无奈的一笑。
他的弟弟章末愤怒了,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阿哥…”
他再也不管劈向自己的战刀,手上的长剑直接就插进了敌人的胁下。同一时间敌人的刀劈在了章末的胸口出一声沉闷的破骨声。
这时花戎急忙挺刀过来,一刀双杀几乎同时砍下了敌人的头颅,鲜血飞溅叫声凄厉。
黄歆看见自己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他连眼睛都杀红了。他手上的横刀已经没有了招式,他双手紧握刀把仅仅就是砍砍。一把刀剁在他背上他都没有感觉到什么,硬是把自己的横刀捅进了敌人的胸口。一支长箭射向他笔直的刺穿了他的肩胛,黄歆实在是扛不住了,连同被他杀死的敌人一起倒下了。
秦铭一刀砍飞了冲向自己的敌人,他已经感觉快守不住了,这般契丹人的凶狠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们全然不顾性命的冲上来,根本不管牺牲多少人。在这个小阵内已经躺满了尸体,密集的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有的还是好几具尸体堆积在一起。秦铭看到章未兄弟已经死了,其他火长、伍长这些基层军官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剩下士兵还在奋力抵挡。阵外还有百来个敌人正准备做最后的冲击。
就在这个时候秦铭听到了马蹄声密集的马蹄声,然后就是契丹人的欢呼声,敌人援兵来了?!
秦铭绝望了,这一战跟自己的预测相差十万八千里。契丹人的坚韧和以命相搏的勇气,让他们获得了胜利。即使是惨胜那也是胜利,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象个懦夫一样守着猎物放弃进攻。进攻连续进攻他们摧毁了唐军士兵的性命,也摧毁了唐军士兵的堡垒。
最后一击!只要最后一击!一切就将结束。
援兵的出现极大刺激了剩余的契丹骑兵,他们大概怕功劳被别人抢去了,立即就起了最后一击。
望着像潮水一般跳进来的敌人,秦铭对着剩余的几百士兵大声喊道:“走!快走!从河里走哇。”
没有士兵听他的!
大家像疯子一样依旧在鏖战。
就在这时,秦铭看见契丹援军南面不远处扬起了大量尘土,根据秦铭的经验——分明是大股骑兵奔袭的迹象。地平线上那条淡淡的黑线变得更粗了,绵长嘹亮的号角声在前方响起,悠远得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这时秦铭突然笑了:“兄弟们!这号角声是我唐军的号角!援军来了!结阵防御!”
地平线上那道黑线变得越来越粗,往前蠕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近了,终于近了,当秦看清那骑兵先头部队是杨咨的小队!他身后大部队的一杆迎风招展之烈烈旌旗——赫然绣着斗大的一个“唐”字。
接着是“华”字大纛帅旗挥动!
骑兵开始冲锋!
华兴高举战刀,策马狂奔,五百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契丹军漫卷而来。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仿佛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华兴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
华兴大吼一声,手中战刀狠狠斩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的侧方。
“杀!卢公左阵突击!”
“兄弟们杀啊!”卢儁义带着一百骑向左侧而去!
“王教头右阵突击!凿穿他们!”
“诺!”王靖领着一百骑朝右侧进击。
“杨都头!凌旅帅!护我中军两侧!”
“得令!”杨咨、凌冲各自展开阵型。
“武都头!路达!史津!压掠后阵步兵!督战!敢有号令不前者,斩!”
“诺!”
武、路、史三人立马转入后阵。
一千步骑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华兴继续往前冲刺,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矛压了下来,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骑兵将手中的斩马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耶律荣的军阵开始骚动起来,站在前排的士兵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两个百夫长在阵前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试图控制住颓势,但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更多的人开始往后退缩,能够坚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兵器出鞘声、厮杀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
那卢儁义横着长枪,骤坐下马,直临那契丹百夫长而去。两马相逢,手中兵器并举,只见卢儁义一枪突刺,人借马势只一回合将其刺于马下。
这边华兴二将斗不过十余回合,毕竟是第一次上马做战,他敌不住那番将,望本阵便走。
王靖瞧见了,按住鞍桥,急取弓箭在手。端得是眼疾手快,只听“嗖”的一声弦落,离弦之箭照那契丹百夫长面门而去,却似流星飞坠,正中那贼将左眼,接着便翻筋斗落于马下。
华兴见状,颇感耻辱,知耻后勇,遂拔马而上再次杀入敌阵。
契丹千夫长见其甲胄精良,怕是唐军主将,便朝着华兴挥刀而来。
华兴不甘示弱,拔刀挥击!
“哐当!”
那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震碎了华兴的耳膜,也唤醒了华兴心底原始的野性,他大吼一声!手中长剑恶狠狠地刺出,捅进了那千夫长的肚皮。
在唐军骑阵的强大压力下,契丹的几名主将被华兴等人击杀后,这股七八百人的契丹追击部队士气迅速消褪,剩下的两三百人开始溃退。
兵败如山倒。
唐军铁骑如虎入羊群般扎进了契丹部队溃逃的残阵,锋利的长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契丹人的身体,血腥的屠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