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水!泽水!你在干什么呢?发什么呆啊你?”
俊秀的小侍官加大音量唤着同伴的名字,其间还不解的拿手轻轻推了两下。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刚刚摄政王的部下找了泽水一回,泽水便一直这般心不在焉。难不成……
泽水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还是说这事跟陛下有关系?
小侍官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对劲了,咬着牙也不管这是不是在陛下的寝宫外了,只见他伸出纤细的一只手,大力的将泽水扯到了角落处。
他们都是自小侍奉陛下的这一批人,随着陛下继位之后,几人也分别掌管着宫内要职。
他负责照料陛下的日常起居,而泽水则是管着陛下后宫的事宜。按道理说泽水平时里就是他们几人中最轻松的,因此就算是要了解陛下的状况,那也应该是找他啊!怎么偏生就找上了泽水?
小侍官皱着眉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原因来。
不过名唤“泽水”的年轻侍官被这么一扯,脸上的心虚几乎是挂不住了。
他右手下意识的绞着衣角,注视到对面打量的视线垂着头小声的说:
“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小侍官眯着眼睛不说话,望着那扇紧闭着的朱红门窗,压低声音问道:
“刚刚摄政王的人找你是为何?他们是要对陛下下手了吗?”
泽水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不该将刚刚的事情一一道来,但他将册子交给了那人的确是事实,无论如何都辩驳了不了的。
要是让陛下知道了……
泽水轻轻摇了摇头,放低声音回答道:“他们只是问了我关于陛下的事情。”
“你都说了?”
“自然……没有。”
小侍官眯着眼睛将同伴从头打量到脚,他是知道泽水是个不会骗人的性子,因此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行,走吧。陛下该喝药了。”小侍官收回眼神,率先转身走向寝宫。
他也不知道那摄政王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明明那天和陛下剑拔弩张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会将手中的冷剑送进陛下的身体,但是今日又特意让神医前来为陛下诊治。
虽说那神医趁陛下不备,忽然扎针让陛下昏睡了过去,但他们亲眼所见——
那位神医为陛下诊治完之后,还写了许多方子交给了一旁的太医们。
那样子瞧着倒又不像是要害陛下。
这样拐着弯的关心倒让他们觉得如今的摄政王似乎与从前无二,从前摄政王辅佐陛下时虽然也有些严苛,但是私底下却是为陛下的身体操碎了心。
如此说来……或许摄政王会留陛下一命?
这丝不切实际的妄念升上心头时,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天下从无二主之说,摄政王既然已经率兵拿下了皇宫,那摄政王的心思也昭然若揭了。
如今不过是时日的问题罢了。
小侍宫眼中闪过一丝担心,但还是加快脚步去取药,生怕耽误了喝药的时辰。
心中本就有事的泽水晃神间便落后了一大截,结果还没等他追上同伴的脚步,走在前头的小侍官就转过头来叮嘱他:
“你去看着陛下,如今我们要事事小心,陛下面前不能离了我们!”
“好……”泽水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同伴远去,不过一想到陛下那亲切关怀的眼神,他眼中便黯淡了些许。
那敬事房录里虽说没写什么,但是将它交给对陛下不轨之人,不还是背叛了陛下吗?
可他们偏偏拿他的家人胁迫……
泽水深呼吸一口,将心虚的情绪压在心底后,这才缓缓推开了门。
屋内纱帘散漫,明黄的床榻上那道白色人影格外明显。
或许是因为神医扎了陛下的睡穴,又或者是因为陛下近日太累了,总之陛下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推门的动静。
泽水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唯恐有声响吵到陛下的耳朵。
这几日虽然还没有换帝的动静,但是却马虎不得,就怕待陛下好些,他们便会逼迫陛下写退位诏书。
可是就陛下这个身体,养在皇宫尚且费力,若是被送到什么荒凉的地方去,岂不是等死吗?
陛下……陛下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泽水跪在床边僭越的抬起头,看到陛下白净的颈边那道血痕依旧未消,不禁懊恼起那一日他们为何要乖乖离开。
恐怕独留摄政王和陛下在一起的那会儿,那摄政王便早就有了杀心,这不!都已经将剑抵上陛下的颈边了!
虽说后来并未伤及陛下的性命,甚至还让太医来为陛下诊治,但又有谁说得清楚以后的事呢?
“啧……”
唐瑜躺在床上紧皱着眉头小声的发出声响,艰难的睁开眼睛缓了好半天才看到床边跪了一个人。
“泽水?怎么跪着?快起来……”
看清楚那人是谁后,唐瑜拖着病体残躯坐起来,绸缎般的墨发披散在身前,颇有几分病弱美感。
听到陛下准确无误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话中又隐隐有几分关怀,泽水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随后一股冲动油然而生,他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咬着牙下定决心说——
“陛下!请您责罚!”
“怎么了?”唐瑜惊讶地看着俊秀的小侍官,实在很难想象这几个对自己无脑粉的小侍官会犯什么错。
“我将敬事房录交给了摄政王的人!”泽水声线微微颤抖,倒不是出于害怕,而是心里对陛下难以隐藏的愧疚。
害,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摄政王派人来取东西,一个小小侍官又怎么做得了主?
唐瑜正准备劝人不必放在心上,结果心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小侍官再次确认道:
“他们……拿走了敬事房录?”
“是,陛下。”
小侍宫的声音虽然有些虚,但是回答却很肯定迅速。
是这样啊……
唐瑜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被困在房中的烦闷顷刻间换为轻烟。
“你先起来吧,如今什么情况孤不是不知道,随他们去吧。”
泽水看了一眼虚弱的陛下,知道陛下是在强撑着宽慰他,心里越发的愧疚了。
其实唐瑜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害,统,你说霍岑寂是不是想查我有没有守男德?”
“那这不就说明……”
“我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