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拦道？”
借着积压的乌云散去些许的缝隙中透出来的微光，这群启灵山的弟子将怀玉看了个仔仔细细后最终还是大着胆子上前质问。
即便是他们察觉到了这人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但或许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先前莫名的恐惧竟然消散了些。
为首较为年长的弟子掩下眼中的惊惧，尽管还有些难以置信，似是诧异怀玉怎么还会出现，但他还是稳住了心神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如今看来青山道人说的不假，可惜师父们太过笃定，因此才未把那位道人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有机会，他定要回去告诉师父们这个消息。
怀玉淡淡的扫过众人，目光落到有些熟悉的脸上时，脑中模糊朦胧像是被人刻意封住的记忆终于有松动的迹象。
“原来果真是你们启灵山的人……”怀玉的叹息声化在风中，盯着那群人身上白底紫纹的衣袍，脑中却闪过年幼的侄儿手中紧紧攥住的衣角碎片，那上面的布料纹饰与这群人身上的衣袍并无不同，或者说本就是一样。
也不枉费他用尽怨念将死前那一幕再次重现，最后反复看了上百遍，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仇恨的同时，也终于从中寻到了些许端倪。
这群道貌岸然的捉鬼师自诩为民除害，到头来却用自身所学取无辜之人的性命，若不是侄儿死前挣扎之时攥住那人掩在黑衣之下的弟子衣袍，说不定这一天还会迟一些。
可无论如何，真凶都不会从他手中逃脱。
再说，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记不得杀害自己的凶手呢？尽管记忆被岁月腐蚀得只剩下星星点点，可一看见这群人，却总能让他又想起什么。
白色的衣袍被风扬起，怀玉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润的眉眼中却丝毫不掩杀气：
“诸位，我怀家二百八十口人命丧启灵山手中，今日来是想告诉诸位——”
“这只是个开始。”
“冤有头债有主，我留你们一口气，回去告诉你们师父，让他们等着。”
话音落下，怀玉散落的墨发在风中翩飞，浑身泛着的诡异蓝光也毫不费力打破了那些弟子联手而成的防御，万丈扬尘，被击退一步的弟子们纷纷吐出一口血来，也是这时，他们看向怀玉的目光终于变成了害怕和忌惮。
也不知道唐瑜有什么癖好，挑另一半居然挑这一款的。
大师兄见着怀玉下手利落的模样不由得深深感叹了一句，不过瞧周围人都捂着心口弯腰吐血，他也连忙摆了个姿态俯下身，主打的就是一个合群。
怀玉看着一众人狼狈的姿态有些可笑，尽管心底的暴戾叫嚣着不要轻易放过这群人，只要是启灵山的人，就都算不上无辜。
可是看着人群中稚嫩、惊恐的面容，他竟然也会迟疑。
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许有些弟子并不知晓，若是他也这么做，跟当初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惜有的人并不领情，其中有几个弟子捂着胸口，浑身发颤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怀玉会好心放过他们，于是感受到死亡压迫时，他们不免口不择言，虚张声势起来：
“你可知我们是谁？若是我师父来了，定会叫你这厉鬼魂飞魄散！”
白色身影如急影掠过，躲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的大师兄往后一缩，感叹那人真是个蠢货。
这下好了，把鬼惹急了吧？
反正你要是等会还能活着，算你小子命大。
而刚刚还“嚣张”放话的人在被怀玉掐住脖子后脸色瞬间涨红一片，被拎离地面的脚也在半空中扑腾着，不过那一点小动作对怀玉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他眯着眼睛手中慢慢用力，温润的声线如今听来犹如死亡的钟声：
“魂飞魄散？”
“看来你很相信你师父的能力，不过很可惜，恐怕你只能让你师父来替你收尸了。”
大师兄：看吧？我说的对不对？这小子简直是找死。
眼见那名弟子脸色一片青紫，眼睛瞪大，像是要马上咽气的模样，与他交好的另外一名弟子也顾不上会不会激怒厉鬼了，直接对着怀玉喝道：
“你这厉鬼，我师父能杀你两次，就能杀你第三次！”
“你若留我同门一命，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让师父手下留情！”
重物砸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侥幸留得一命的弟子躺在地上狼狈的大口呼吸，而怀玉笑着看向说话的弟子，眼中的杀意喷薄而出：
“你说什么？”
大师兄：危！
完了，这下是真的瞒不下去了吧。
明明他暗自警告过启灵山的人管好自己的嘴，结果没想到还是坏在了蠢货手上。
不是，难道这事光彩吗？
人家还是活生生的人就被你宗门杀害，而后成鬼又被杀一次，你如今还威胁上人家了。
真是。
大师兄摇了摇头，
怀玉缓缓伸手，刚刚梗着脖子叫嚣的人瞬间化为残影到了他手中，不过怀玉可不想现在就杀了这人，而是一字一句轻声问：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杀我两次？你们是如何杀了我两次？”
怨气和鬼气交杂着要将那弟子吞噬，吓得脸色惨白的弟子如今全身发抖竟然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哆嗦着身子，咬着牙否认道：
“我、我不知道……”
但见着怀玉身后冒出无数诡异的纸人，那弟子迅速开口：“但、但我师父……我师父知道……”
“这就是他告诉我的。”
怀玉低低的笑起来，如清风朗月般的眉眼仍旧极为好看，要是不知道他身处的场景，只单看他垂眸低笑的模样，说不定还会以为怀玉听见了什么趣闻轶事才会露出此般笑容。
他松开那人，轻歪着头感叹道：
“原来，我竟然不知我死过两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