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来了,依旧是穿着那件过时的衣服,依旧穿着那双我读高中时攒钱给她买的鞋子,依旧抱着大包小包坐着高铁来了。
这次依旧是朗哥去接站的,不同的是因为工作关系我没去,朗哥接到站后就带老妈在省行政中心转了一圈,在院子里看了看我的工作环境,然后直接送到了总队,李木子今天请了假在家等着老妈。
下午下班,老板回家后让我赶紧回家陪老妈,我没拒绝,回家后老妈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擦得一尘不染,看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菜,感受到属于母爱独有的爱,此刻老妈正在厨房忙碌,李木子在阳台晒衣服,狗子正在厨房围着老妈转来转去,看我回来,老妈赶紧出来:“怎么今天这么早?”
“老板知道您来了,就让我早点回来看你。”我如实说了。
“还是要以工作为主,我一个农村妇女,来了就来了,没那么娇贵。”老妈教育起我来。
“好啦。”我赶紧打断老妈想要继续说教我的打算。
“阿姨,您来了,比什么都重要。”这时候李木子从阳台晒完衣服出来说。
晚饭吃得很开心,吃完晚饭和老妈一起去附近的大型商场逛了逛。跑到优衣库,本来想给老妈买衣服,她觉得贵,本来还打算去优衣库不怎么贵,老妈或许不会拒绝,想不到她也觉得贵。
十点多,在外面转了转还是回家了,她说明天必须回家,因为奶奶身体不太好,这次来之前问过奶奶,她答应了才出来的。
我又开始担心奶奶了,因为y情,很久没回家了。
第二天,我请了几个小时的假,送老妈去高铁站的车上,突然听到老妈接了老爸的电话,那会车子刚要上沿江大道,听到老妈一句:“不会吧。”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感觉到奶奶可能不在了。
老妈挂完电话,我用颤抖的声音马上问:“奶奶走了吗!”
老妈带着哭腔说:“嗯,你奶奶没了。”
我强忍着难过,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打击我一下子不能回过神来。但随后还是咬着牙说:“老妈,我把你送到高铁站,你先坐高铁回去,我这边马上请假开车回去。”
老妈上了高铁后,二伯电话也来了,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即回去。
我立即给老板李哥朗哥打了电话,随后给李木子打了电话,李木子询问是否她也请假陪我一起回去,被我拒绝了。回到总队的家里,我拿了几件换洗衣服,然后一脚油门往老家赶去。
刚出总队的门,眼泪就下来了,脑子里一遍一遍浮现出奶奶的身躯,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拄着拐杖等我回家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蛮子”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我犯错后告诉我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了…
车子音响内适时地播放起那首赵雷《吉姆餐厅》,那句“你却上了那辆离开人世间的车”一播放,我一个人开着车放声大哭,我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过生离死别的痛苦,那种遗憾、懊悔一下子遍布全身。我一直在路上给自己心理建设,让自己接受奶奶离开的事实。
原本三小时的路程我两个小时就开到了,好巧不巧,车子刚进村,老妈下了高铁打的车也在我车屁股后面前后脚到了。在回村路上还看到了四堂哥和老爸开着车准备去奶奶的娘家——隔壁市隔壁县报丧。
我急切而又颤颤巍巍地来到那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此刻,周围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奶奶如睡着一般静静地躺在她睡了几十年的床上,身上已经换好了寿衣,此刻房间没人,我扑过去大哭,我拉着她已经僵硬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断掉眼泪。这位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此刻已经长眠。
我心里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没及时回来看您;对不起没带您坐一次飞机;对不起没带您去一次bj;对不起没在您有生之年成家让您安心…”
可惜人没有后悔药,老妈随后赶过来,我见老妈过来了,就起来站在奶奶身边,她扑过去嚎叫:“老娘也,你怎么就走了。”听到老妈哭声的大伯母和二伯母赶过来拉起了老妈。他们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奶奶的房间站着陪她,想着过去的一幕幕场景…
我看着她们给奶奶换寿衣时扔在一旁的被子,被套和床单还是我上次回家给奶奶换的那床,我看到了许许多多有我印记的东西。
傍晚,村里人来了,在本家大伯和姑父的主持下,他们从楼上弄了那副放了几十年、一度让大哥不敢独自上楼的棺材下来,擦干净,然后在屋子内穿过过道把奶奶抬到了客厅放进了那副棺材里,看着奶奶瘦小的身躯,眼泪又没止住,一个下午,不断有人来吊唁,我只是代替老爸回礼:来一个人跪一下。
晚上,吃完饭后,大家在一块商量着怎么办?二伯说要拉去火花,不然这么热的天担心…他们不知道殡仪馆电话,我想了想给省民政t分管副厅长打了电话;又给省殡协秘书长打了电话;半小时后,他们回复已经联系了市民政j局长,会把这事通知到县民政局,一定把事办得妥妥的。
没一会儿,一个老家本地的号码联系我了:“您好,王秘书,我是道南县民政j局长张xx,我刚接到市民政j孙局电话,首先表示哀悼,您奶奶的仪式我们会安排好,您放心,明天一早我让人开车进来,然后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
“谢谢您,辛苦啦…”
十分钟后,又一个本地电话来了,电话里他说:“我是道南殡仪馆馆长xx,您好王秘书,我刚刚同时接到了省、市、县三级民政系统负责人电话,您嘱咐的事我一定办好办妥,明天早上我亲自开车来…”
见我都安排妥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整个晚上,我彻夜难眠…我希望奶奶能来找我,我真的想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