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中易和手下的将士们,鱼贯缒出灵州的北门。
在城下摸黑整好队之后,郭怀一马当先,姚洪在队尾垫后,李中易和左子光居中,大军悄然踏上了征途。
在离城十里的地方,哨探队的探子们联络上了仁多贵带来的小部落的骑兵。
仁多贵被探子领到了李中易的面前,刚一见面,仁多贵就详细的说明了今天下午狗头部落获胜的详情。
“李观察,狗头部落果然厉害,两军对垒,正面击败了叶河部落。”微弱的星光之下,仁多贵的脸色白得渗人,说话都带着颤音。
李中易点点头,说:“情况我都知道了,狗头部落的大营,晚上挪动过没有?”
仁多贵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他们获胜之后,一路追杀了好几个时辰,抓了无数的奴隶兵。我的人不敢靠近了,远远的发现,他们的营地里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李中易摸着下巴,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仁多贵讲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你的人马现在有多少实数?”李中易小声问仁多贵。
仁多贵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回答说:“实有一千两百五十多人。”
李中易暗暗好笑,也不戳破仁多贵的谎言,点着头说:“那就好。等一会儿,按照原定计划,你的人从东往下打,我的人从西往东打,到手的财宝,谁先拿到,就归谁所有,童叟无欺。”
仁多贵最担心的就是分赃不均的问题,既然李中易已经划好道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又商量了整个配合的细节之后,仁多贵离开了李中易的临时宿营地,领着他拼凑起来的骑兵,悄悄的走了。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吱声的左子光,忽然提醒说:“其中会不会有诈?”
李中易摸着下巴,笑道:“仁多贵干的事情太出格了,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配合我们灭了狗头部落。至于,狗头部落败了之后,他肯定会和咱们分道扬镳的。”
“在暗夜之中作战,党项人的骑兵,和咱们对阵,不仅占不了任何便宜,反而还要吃大亏。”李中易掏出腰间的皮囊,喝了口水,补充说,“骑兵在晚上冲锋,就是盲人骑瞎马。他们如果点起火把冲锋,以咱们军中硬弩的数量,那就是找死。”
三更天左右,狗头部落的营寨里面,渐渐停止了喧嚣,逐步安静了下来。
李中易却始终没有下令发起进攻,到了四更天,党项人的营寨里传出连片的鼾声,显然蛮子们已经睡熟。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李中易接到了最后一批游哨的报告,方圆四十里内,没有敌军的伏兵。
“嘿嘿,总攻击的时候到了,咱们摸上去。”李中易吐出叼在嘴里的草根,掀掉披在身上的羊皮袄,长身而起。
摸到党项人的营盘之外,李中易已经清晰的看见,营内遍地都是篝火,喝多了的党项人躺得横七竖八。
李中易点点头,猛的挥下右手,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信号官,将三只硕大的信号弹,并排摆在了地面上,几乎同时点燃。
“嗖……嗖……嗖……”三只信号弹同时腾空而起,意味着总攻的开始。
“预备,投!”郭怀大声下令之后,早就严阵以待的朔方新军的弓弩兵们,纷纷在军官的指令之下,冲到木头寨墙边,将手里提着的“烧瓶”,奋力的扔进了党项人的营寨。
“嘭嘭嘭……”无数只烧瓶被扔进党项人的营地,落地开花之后,伴随着一声声摧脆响,雄雄的魔火,立时腾空而起,将连成片的党项人的营帐烧成了一片死亡的火海。
与此同时,埋伏在党项人营寨外面南北两面的朔方新军的士兵,也展开了同样的攻击行动。
“啊……”
“火……”
“着火了……”
“敌袭……”
一些身穿皮袍,吼着汉话的奴隶们,由于没资格喝酒,睡得也异常警醒,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大营着火的惨状。
郭怀也是打偷袭的老手,不待李中易的吩咐,他就果断下令:“杀进去。”
“杀呀……”朔方新军的将士们,在持斧力士劈开寨墙之后,呼啸着杀进了党项人的大营。
可是,就在李中易的身旁,依然有八百多名将士,站在他的身后,纹丝不动。
郭怀和姚洪各领着五百人分别从南北方向,将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党项人,一路往东边驱赶了过去。
“急行军,赶去东面。”李中易的手里提着一柄大刀,迈开大步,领着老部下们,快速赶向东边。
就在党项人的营盘三面着火的时候,仁多贵大喜之余,立即领着他拼凑起来的骑兵部队,呼啸着冲了上去。
骑兵部队冲到寨墙边的时候,最前面的骑士们纷纷抛出绳索,套在木头之上,再纵马狂奔,眨个眼的工夫,就拉垮了一大片寨墙。
“哟嗬……”仁多贵一马当先,领着本部族的勇士们,纵马杀进了党项人的营盘。
仁多贵手下人象疯子一样,见人就杀,就营帐就点火,由于四面受到了攻击,少部分聚集起来的党项人,也不知道该向那边发起反击,结果,让仁多贵的人,如入无人之境,杀了个痛快。
等狗头部落的族长仁多横山,从宿醉中被人叫醒之后,他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下午大获全胜的喜悦,立时荡然无存。
慌乱之中,仁多横山根本来不及穿甲,只得光着上身,骑上战马,命令随从大声呼喊着,“族长在此”,总算是纠集了一大批身边的部族精锐武士。
仁多横山刚刚集结了五百多名部落战士,仁多贵的大队骑兵部队,就杀到了眼前。
“放箭!”仁多横山虽然听出是牛头部落的呼喊声音,却已经来不及生气,保命要紧,果断的下令反击。
“嗖嗖嗖……”弦声不断,羽箭如雨,狠狠的扎进了仁多贵的骑兵部队之中,瞬间就夺走了数十名牛头勇士的性命。
“啊……”
“呀……”
“哇……”
落马的伤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无数只马蹄,踩成了肉酱。
在冲天的火光之中,在如潮的蹄声之中,就见地面的甩满了模糊的烂肉,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放箭!快放箭!”仁多贵心里那叫一个疼呐,他们牛头部落的勇士原本不多,一个照面就丢了几十条人命,急得红了眼。
草原民族,弓马骑射乃是最基本的工夫,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视线还算是不错,双方的战士们,几乎每射出一箭,准头都不差。
“啊……呀……长生天……”
仁多贵和仁多横山,两边厢这么密集的展开对射,惨叫声不绝于耳,翻身落马的伤者,按照各自的信仰,叫喊着各自的主神。
仁多横山身边的战士,毕竟人少,损失非常之大,很快就在对射之中,败下阵来。
“跟我来!”仁多横山听见四周的杀声,越来越近,只得拨转马头,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夺路而逃。
仁多贵倒是想追上去,将仁多横山这个祸根宰了,砍下他的脑袋。
可是,仁多贵带来的这些草原勇士们,早就穷怕了。如今,仁多横山既然已经被打败,绝大部分草原的勇士,都装作没有听见仁多贵的命令一般,一拥而上,冲进仁多横山以及众多狗头部落长老们的营帐,开始大肆抢劫。
等李中易带兵赶到的时候,恰好堵住了党项败兵的去路,“刺!”武装到牙齿的朔方军的将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在军官的竹哨声中,果断的出枪,恶狠狠的扎进敌人的胸口,轻轻一转,再收枪回来,如此周而复始。
群龙无首的党项狗头部落的败军们,都十分擅长打顺风仗,一旦局面处于下风之后,草原民族缺少纪律性的劣根性,当即暴露无遗。
见势不妙,好多党项人的败军,一哄而散,想夺路而逃。
可是,四面都是敌人,已经失去斗志的狗头部落的败军们,骑在马上也许是条好汉,到了地面上,却只能用小虫子来形容。
大约一刻钟后,姚洪和郭怀带着兵马冲了上来,将最后一股五百余人的败军,包在了一小块空地之上。
“投降不杀!”李中易事先准备的几个党项向导,大声传达着他的命令。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汉人军队,四面都被围死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大势已去。
“当!”有人扔掉了手里的弯刀,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族长都跑了,剩下的人也失去了拼命的念头,扔下武器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最终,狗头部落的主力部队,除了极少数人跟着仁多横山逃掉了之外,剩下的大多选择了投降。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打扫了战场之后,将士们架起篝火,就地烤羊煮汤,享受着胜利之后的喜悦。
“呵呵,仁多长老,收获不小吧?”李中易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仁多贵。
仁多贵得意的一笑,却谦逊的说:“还好还好,不如预想中的多啊。”
这时,有个牙兵悄悄的帐门口,露了个面,恰好让李中易看了个正着。
李中易微微一笑,问仁多贵:“仁多长老,你打算在哪里动手?”
“啊……”仁多贵不及多想,刚刚抽刀在手,就见李中易的身后,出现了十余名,手持硬弩的朔方新军的弓弩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