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弓弩打击,契丹人的第二波突击力量,伤亡的时间,比第一波更快。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萧思远看傻了眼,萧原古吓得目瞪口呆。
第三波契丹骑兵突击的队形,才刚刚展开,却自发的一齐勒马。
有便宜去占,哪怕多付出一点牺牲,属珊军承受得起其中的代价。
可是,连续两波袍泽,连敌人的军阵都还没沾边,就全都死得精光,即使是最傻的傻x也知道,这与其说是开战,不如说是屠杀。
明知去送死,谁还会一往无前?
于是,高傲的属珊军将士们,纷纷低下了他们蔑视一切的高贵头颅,纷纷勒马减速。
杨烈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冷冷一笑,说:“契丹人怕了。”
“契丹人怕了!”
“契丹人怕了!”
“敌人怕了!”
传令官早就接了杨烈的暗示,故意把这句话,当作命令传达了下去。
一时间,羽林右卫的军阵之中,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传出了欢呼声!
好多老兵,热泪盈眶,曾几何时,中原的好男儿,只能任由不可一世的契丹人欺负和屠杀。
谁曾想,今日,他们在大帅的率领之下,不仅踏上契丹国的腹地,而且,每一仗皆胜!
“参相威武!”
“参相威武!”好多袍泽抹干净脸上的泪花,挥舞着手里弓弩,声嘶力竭,齐声赞颂李中易的丰功伟绩。
萧思远其实已经看出南蛮子的破绽,毕竟是我众敌瓜,他只需要驱使辅兵们,再上次冲击几波,南蛮子们恐怕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问题是,这样蛮干,值得么?
更重要的是,身为宿将的萧思远,听见南蛮子的欢呼声之后,他虽然不清楚他们呼喊的是什么,却心里十分明白:南蛮子士气如虹!
和气势已经占了上风的强悍敌人作战,萧思远即使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知道一件事:损失很可能大到,他要下台的地步!
“鸣金收兵!”部下们踯躅不前的窘态,最终促使萧思远下达了撤退回营的军令。
“契丹人败了!”
“敌人怕了!”
“我军胜了!”
随着属珊军掉头撤回的步伐,羽林右卫的军阵之中,在军官的带领之下,大家一齐振臂高呼。
杨烈默默的将单筒望远镜,收进兜囊之中,此战过后,羽林右卫下一次再面对契丹人的时候,心理上面肯定不可能再有恐惧二字。
在正面对抗契丹精锐的前提,不再害怕契丹人,这才是李中易谋划这么一战的主要原因之一。
战胜之后,杨烈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装作夕阳迷眼的样子,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细小汗珠。
契丹人虽然撤了,可是,萧思远依然留了一手。杨烈发觉,契丹人的大营之外,始终有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骑兵军阵,虎视眈眈的盯在他这边。
嘿嘿,契丹人恐怕是想趁大军回营的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吧?
以五千久战之军,进攻数量数倍的契丹精锐属珊军,杨烈即使再疯狂,也不可能这么蠢。
于是,在契丹人收兵之后,杨烈淡淡的下令,“成战斗队形,列阵回营。”
面对背过身去的南蛮子军队,萧思远很难按捺得住,让人掩杀过去的冲动。
可是,南蛮子们竟然保持着七人一排的队形,随着军鼓的节奏,齐步后退。
没道理呀?萧思远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搞法,他本是谨慎小心之人,对于看不透的事务,向来有着稳三分的心态。
在萧思远的印象之中,正面进攻南蛮子的严整军阵,只要军阵不散,其实很难含到太大的便宜。
但是,只要偷袭了行军或是撤退过程中的南蛮子们,嘿嘿,那就简直就和屠杀小孩子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换句话说,在萧思远的固有印象之中,追杀撤退中的南蛮子,易如反掌。
只是,萧思远真的颇有些犹豫,刚才的两个波次的突击,契丹的勇士们即使没死光,其实也差不太多了。
区区半个时辰之间,契丹的勇士们就损失了两千余人,而南蛮子的损失却很小。
萧思远左思右想之下,竟很有些犹豫,这时身边的一个心腹牙将,小声问他:“都详稳,怎么不追杀上去?”
“哦。”萧思远狠狠跺了跺脚,今天如果不搬回一局,恐怕他在属珊军中的威望,很可能一落千丈。
“萧虎,你亲自带领两队人马,亲自杀过去,试一试。”萧思远再三叮嘱说,“一旦发现不对,马上回撤,不要有任何的耽搁。”
萧虎得令之后,骑马奔到寨外,点了两队大约一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向羽林右卫撤退的方向,追杀了过去。
听见身后如雷的蹄声,杨烈长长的吁了口气,契丹人不死心,终于还是来了!
此前,两军相距最多不超过七百步,所以,杨烈处于谨慎用兵的考虑,没敢马上收拢阵形。
大军久战之后,又是连续挽弓上弩,体力肯定大为下降。如果遇上敌袭,一旦展开的阵形有漏洞,很可能造成巨大的伤亡,智者所不为也!
了望官背过身子,一直手持杨烈的单筒望远镜,死死的盯着来袭的契丹人。
“六百步!”
“五百步!”
“四百步!”
“敌军加速了。”
就在了望官禀报契丹骑兵加速的一瞬间,杨烈下了军令:“停止前进,全军调头迎敌!”
军鼓突然变了调,竹哨连续吹响三声,“咔咔。”几个呼吸之间,不足五千人的方阵,一齐转过身子,面朝原来的身后。
“前队不动,后队靠拢,展开十人一列。”杨烈不断的下达着列阵的指令,久经考验的羽林右卫在军鼓、军号、以及军旗的指挥下,迅速摆开了十人一列的密集军阵。
“鸣金鸣金!”萧思远一直死死的盯着南蛮子的一举一动,见南蛮子竟然眨个眼的工夫,就集结成了密集的军阵,不禁吓了一大跳。
可是,泼出去的水,哪有这么容易就收回?
杨烈这个坏家伙,一直忍耐着,直到契丹追兵的前锋,进入神臂弓的打击范围,这才下令转身。
“哼,来得快,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杨烈一边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一边淡淡的下令,“前五排,五段击;后五排,原地休息。”
羽林右卫射击的命令,一向是两种乐器所控制,一是铜哨,一铜梆子。
铜梆子敲响一次,就代表一列的意思;铜哨长鸣一次,则是意味着,射击段数幅度为三段,铜哨每长鸣一次,代表多一段击的命令。
经过无数次实战之后,李中易情形的认识到,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之中,发音响亮的乐器,其实远比传领兵骑兵传达命令,迅捷准确得多!
两军交战,不仅需要将领善战,军纪严明,而且,中下级军官团的临阵指挥,也异常重要。
战争,其实是一门科学,需要不断的总结和学习。
百团大战之后,华北倭军给解放区制造了空前巨大的损失,其实就是倭军总结了八路军的作战特点,制定了正确的囚笼战术的结果。
其后,八路军通过总结经验教训,采取了因地制宜的作战方针,搞出“地雷战”、“地道战”、“铁道战”等特殊的手段,涌现出一大批尖刀部队,很是令倭军头疼。
这,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典型例子!
密级的弓弩射击,让冲在最前头准备捡漏的契丹精锐属珊军,吃足了苦头。
斜向飞舞的强弓劲弩,仿佛泼水似的,扎进契丹人的马阵之中,弓弩落处,溅起无数血花,带走无数的生命。
幸好,萧思远反应极快,及时的命人鸣了金,否则,萧虎带出去的这一千真正精锐骑兵,恐怕大半都无法活着回来了。
此战过后,萧思远一门心思的加高寨墙,挖深寨沟,再也不敢冒然出击。
这时,李中易已经率领主力大部队,从营州以东,靠近榆关的地段,悄悄的登陆。
榆关以东,迁、润二州的契丹主将,吃足了大周水师的苦头,晓得厉害。
可是,由于李中易的封山行动,导致契丹在榆关两侧的信息,被彻底阻隔。
所以,李中易有理由相信,大周水师厉害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入萧思远的耳内。
退一步说,如果萧思远知道消息,恐怕一时也难以下决心,马上撤退。
时间,李中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哪怕萧思远只拖延一个晚上,李某人的胜算,又会大上数倍。
当晚,契丹人点着火把,忙活了一夜,楞是在大寨之前,挖出了一条宽八尺,深一丈的壕沟。
这且罢了,鉴于放火攻的需要,萧思远命人在寨墙之上,抹满了湿泥。
第二日天黑前,萧思远突然接到探子的禀报,在他们的大寨后边,出现了南蛮子的主力大部队。
萧思远当即大吃了一惊,酒碗里的美酒,竟然撒出去大半。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难道南蛮子们会飞?”萧思远竟然当众失了态。
区区五千南蛮子,就已经让大契丹国的勇士们,伤亡惨重。
如果,大寨被南蛮子包抄,两面夹击,萧思远想到这里,整个人立时就不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