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颇有些兴致的注视着被团团包围的牛车,车内的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嘿嘿,有趣之极!
钱书德并没在意牛车之中藏着谁,他招手唤来哨探队正,小声问他:“明暗哨可曾撒出去。”
哨探队正恭敬的禀报说:“最远的哨探一人四马,已经分四个方向派出八组,每组四人十六骑,彼此之间相距一里地。”
钱书德点点头,身为李中易的心腹嫡系,李中易用兵之谨慎,令他印象极为深刻,不敢或忘。
在讲武堂的时候,李中易经常亲自授课,自古以来占据着优势兵力,最终却大败亏输的经典战例比比皆是。其中,主帅太过于轻敌或是心慈手软,才是最致命的短处。
太远的战例,且不去说它,就以隋炀帝杨广征辽东为例。
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在第一次御驾亲征高句丽的时候,由于好大喜功,且过于轻敌,轻易的便葬送了定国神针——三十余万极其精锐的府军。
李世民曾讥嘲隋炀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为了立开疆扩土之功,以博后世美名,不惜劳民伤财,三次亲征高句丽。但由于其指挥无方,最终无功而还,终致身死国灭,这也是如今为大部分人相信的主流说法,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当时,大隋的远征军人数多达一百一十三万人,分为左右两翼,每翼十二个军,再加上各地征发来的民壮二百余万,可谓规模空前。当然,负担也空前,这些衣衫槛褛的百姓推着独轮车,牵着毛驴络绎前行,沿途病累而死者甚众。
临出兵前,不少武将建议皇帝兵贵神速,奇兵闪击,但这个建议被文臣们在廷议中否决了。
文臣们均以为大隋此番伐辽,是兴仁义之师,所以必须堂堂正正地出击。
杨广的梦想是成为五帝三皇这样的千古明君,所以对武将的主张根本就听不进去。
更要命的是,隋炀帝竟然下令行仁义之师,在攻入高句丽之后,路边田里已经熟透了粮食作物,竟然不许大军就地收割充作军粮,何其荒谬?
在攻辽东城时,每当隋军将士用重大伤亡攻进城池,眼看胜算可期时,高句丽守将就挑出白旗,请求隋军给予一定时间约束城中乱民,以便投降。
然而隋军一撤离,守将立刻着人修补缺口,准备石块和弩箭,待约定投降时间来临时,就再次挑出战旗。
一个半月之内,高句丽人如此降了三次,愤怒的将领们请示杨广,圣旨却准许高句丽人第四次投降,还教训百官要大度,天朝上国君臣,不能跟蛮夷小丑一般见识。
眼看平壤将破,高句丽国王高元再次诈降称臣,愿割萨水以北所有土地给大隋,永不反悔。隋炀帝轻信了高元的话,命令大军不得攻城,要坐待小小高句丽向天朝上国献城投降。
受隋炀帝“仁义之师”枷锁的束缚,隋军不能乘胜杀入城中,控制局面,反倒被迫屯兵城下,终至粮尽无援。
结局异常之悲惨,三十余万精锐府军饿得没力气战斗,将士们的大好头颅,被阴险狡诈的高句丽人剁下来,筑成了炫耀军威的“京观”。
钱书德一直记得很清楚,李中易评价这个经典战例之时,曾经轻蔑的讥讽杨广:“妇人之仁,死不足惜,只可惜坑苦了忠勇的三军将士!”
在李中易的熏陶之下,不仅仅是钱书德,整个李家军上上下下,都被训练成了抢劫高手。
抢劫的帐目,其实是明摆着,不需要多精明的脑袋瓜,便可算得一清二楚。
劳师远征,与其消耗巨大的从国内运粮,不如就地筹粮。我军每多抢一分粮食,敌人便少了二分粮,一正一负,道理何其简单?
打仗,打的不仅仅是战斗力,更是后勤辎重,这个观念已经在李家军中,彻彻底底的深入人心。
李勇无意中扭头和钱书德对了个眼神,多年亲密无间的合作,让彼此瞬间便明了对方的心思。
钱书德笑嘻嘻的问李勇:“有希望吃得到大户?”
李勇嘿嘿怪笑两声,摸着下巴说:“以我的经验判断,这一趟的草谷不可能太过丰富,也许可以捉个小美人儿献给主公?”
钱书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又装了不是?道理如此之明显,傻子都看得懂嘛。”
李勇眨了眨眼,反问钱书德:“钱老兄,我这个党项蛮子笨得很,不懂你说的是个啥意思?”
钱书德抬起手臂,指了指正从牛车上下来的那位戴着帷帽的小娘子,没好气的说:“虽是女子,却有如此多的家丁护送,嘿嘿,不是大大的肥羊又是什么?我说啊,你可不许坏了咱们的老规矩哦。”
李勇心里明白钱书德是何意,他随即哈哈大笑,说:“一切缴获要归公,这可是主公定下来的铁律哦,你不会明知故犯吧?”
钱书德冷冷的一笑,咬着牙齿说:“好,很好,好极了,按照军规,战利品应由我来主持清点。”
“唉哟喂,别介呀,我说钱老哥,咱们有话好商量嘛……”李勇咬着钱书德的耳朵,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果断作出了必要的让步。
交易达成,钱书德这才松了口,笑道:“井水不犯河水,成交!”
难怪这两货能够一口锅里搅马勺,厮混了长达五年之久,这草谷还没打到手呢,分配权居然已经事先商量妥当。
人心都是肉长的,俗话说的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勇手下的党项族骑兵们,十七、八岁开始便跟着他离开了西北,好些年过去了,其中最小的战士也有二十五岁了。
要命的是,这些人大多尚未婚配。这么多血起方刚的青壮汉子没有成家,李勇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能帮着想办法。
实话说,即使是京师居大不易,党项骑兵们靠着丰厚的军饷和大量的赏赐,即使买不起开封城中的宅子,在郊外置产还是有这个经济能力。
只可惜,因着这些骑兵的异族身份,愿意将自家的闺女嫁给蛮子的中原汉人家庭,可谓是凤毛麟角。
困难是明摆着的,办法却是必须想的,所以,早在二征高丽之前,李勇已经把主意打到了高丽女子的身上。
实际上,李家军中的契丹女奴也挺多的,只不过,由于地理环境以及气候的影响,这些长年暴露在呼啸北风之中的契丹女子,以李勇如今的审美观,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看不入眼。
客观的说,契丹女子在未婚之前,身材尚可,皮肤却太过粗糙了,长像也和歪瓜劣枣没啥区别。
高丽人的祖先,其实是避祸离开中原的汉人,他们如果不开口说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汉女。
未来的天下必定是汉家天下,汉人社会才是主流,这个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李勇的算盘打得极精,他的部下们无法娶到汉女,却可以纳血统相近的高丽女子进门。
经过几代的繁衍之后,后代们的相貌会越来越接近汉人,到那个时候,就可以顺利的融入主流社会。
钱书德的想法则和李勇迥然不同,身为政治军官的他,非常清楚李中易对于战后的善后处理措施。
高丽国必定会成为李家军的后勤粮仓,这么一来,懂得农业生产的高丽农夫以及必要的农具,便成了钱书德盯上了的目标。
和军事将领只能带兵打仗不同,钱书德这些镇抚军官因为有文化懂政策,将来李中易拿下天下之后,他们完全可以转任地方官。
上马打天下,下马抚万民,镇抚系统的军官们个个都懂这个道理。
功劳,不仅仅是战功而已,钱书德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纯粹军官。
等李勇和钱书德分赃完毕,牛车内的小娘子已经从车厢内钻了出来,尽管她戴着帷帽,薄纱也遮挡住了面容,可是,仅从她身旁伺候着的两个靓丽丫寰,却完全可以看出端倪:婢女怎么可能比女主子更漂亮呢?
李勇微微叹了口气,婢女都如此的花容月貌,显然眼前的高丽小娘子已经脱离了他可以随意处置的范畴。
钱书德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和李勇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此女必须献给主公。
李中易的确是个好主公,只要定下了规矩,便敢于放权,赏赐也极大方。不过,李中易也和历史上的绝大部分好主公一样,都患有寡人之疾!
身为李中易的老部下,钱书德和李勇都非常清楚,主公他老人家眼界甚高,非绝色女子不纳。
李、钱二人既然存了这个心思,自然不会苛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李勇和钱书德对了个眼神,他便发了话,“儿郎们,别那么大的嗓子,没的吓着了小娘子。”
那高丽小娘子自家知道自家事,以她的长相,既然落入到了这些军将的手上,再无脱身之理。
“婢……婢子……见过诸位将爷……我家小娘子有要紧的话,与贵上说……敢……敢问那位军爷可以作主?”左侧穿红衣的靓丽丫寰得了主子的吩咐,只得强忍住心头的巨大恐惧,硬着头皮主动站出来,战战兢兢的朝着李勇的方向行了礼,腿肚子直转筋,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完整。
李勇和钱书德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不由一亮,小小的婢女都有如此过人的眼力,何况是女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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