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璨叹了口气,说:“小弟倒是会一点舞枪弄棒之术。”
话说的很谦虚,精神头却十足,李中易一看就知道,曹璨的武艺必定不差,
潘惟德见李中易向他看来,不由摆着手说:“论武艺,我绝不是曹兄的对手。”
这年月,当着外人的面,主动承认技不如,确实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坦荡的胸怀。
单这一样,就使李中易对潘惟德的好感,噌噌噌的往上窜。
能而示之不能,善莫大焉!
玲妞虽然刁蛮,基本的礼仪教育还是很到位的,长辈说话绝不插嘴的好习惯,一直保持得很好。
思娘子则好奇的盯着潘德惟,仿佛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般,多少有些稀罕。
她的娘亲是费媚娘,从小又在老李家外,宫廷礼仪已经学得相当的到位,也知道不少说直话的禁忌。
换句话说,思娘子虽然一直让着玲妞,骨子里却从来示过弱。
潘惟德却当众承认他自己的不足,这就很有些意思了,思娘子难免多看了他几眼。
女子十岁不同席,思娘子今年不过八岁而已,还没有到必须忌讳的程度。
所以,潘惟德虽然察觉到了思娘子一直盯着他看,却也没有多想。他只是觉得,思娘子小小年纪已经生得如此标致,将来长大之后,一定是个绝代的美人儿。
玲妞继承了折赛花尚武的优点,很小开始就跟着折赛花压腿拧腰,舞棒耍枪,弄刀射箭。
李中易他们恰好说到了武事,玲妞想说话,却又担心被斥责,急得快要坐不住了。
身为父亲,李中易自然知道玲妞的特点。只是,女子与父亲同席吃饭,已经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之举,更何况是一起谈论武事呢?
所以,李中易明知道玲妞抓耳挠腮的难耐模样,却只是用眼神给予严厉的警告,不许她多嘴多舌。
不管李中易怎么宠着小女娃,在外面交朋结友的基本礼仪,还是必须注意的。
中国人的礼仪之中,很多时候是,你带礼物上门访友,朋友会说:何必这么客气呢,空手来即可。
然而,当你真的空手去朋友家作客,朋友当面不会说啥,事后多半会觉得你不会做人,不懂礼尚往来的精髓。
尽管,曹璨和潘惟德平日里号称是海量,然而,和李中易这种酒精考验的革命战士相比,他们俩的酒量还差得远。
酒过七巡,曹璨和潘德惟已经给灌得醉眼惺松,开始说胡话,竟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曹、潘二人的身边,皆有小厮伺候着,李中易便随口吩咐高强:“派人叫车来,送二位仁兄回府。”
高强瞬间妙懂了,李中易这是让他安排人手,借着派车送人上门的由头,趁机摸清楚他们的来历。
两个小厮根本就抬不动曹、潘二人,又见各自的少主人和李中易相谈甚欢,便没有拒绝李中易的一番好意,任由高强安排好了人手和马车。
“爹爹,没意思的紧。”玲妞嘟着小红唇,气鼓鼓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李中易硬是没忍住,在玲妞的小脸上轻轻的掐了一把,笑眯眯的说:“长辈说话,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多嘴多舌,懂么?”
玲妞又气又急,一张粉嫩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却又拿李中易无可奈何。
“思娘,都是你不好。”玲妞惹不起李中易,却敢招惹思娘子。
谁曾想,思娘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撇了撇小嘴,学着李中易说话的模样,借机教训玲妞。
“长辈说话,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多嘴多舌,懂么?”思娘子学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李中易不由莞尔一笑,他的种还能错得了么?
父女三人,从酒楼出来后,又在街上胡逛了一通,买了一大堆花里呼哨的小玩意儿,胜利打道回府。
李中易回到内书房,刚提笔准备批阅新送来的奏章,就见高强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旁,小声禀报说:“回皇上,那曹璨竟是客省使曹彬的长子。”
“曹彬?”李中易自然认识曹彬,也知道曹彬在历史上的光辉事迹,只是,他确实没有料到,曹璨竟会是曹彬的儿子。
“那潘惟德不会是潘美的儿子吧?”李中易心情不错,和高强开了个小玩笑。
“圣明莫过于皇上。那潘惟德确实是宣徽北院使潘美的长子。”高强的一席话,惹得李中易啼笑皆非。
后世有名的曹帅,和所谓害死杨家将的潘帅,算是一次性到位,都和李中易有了瓜葛。
历史上,赵老二陈桥兵变,玩出黄袍加身的戏码之后,石守信等大将皆被杯酒释了兵权。
从此以后,赵老二最信任的两名将才,一是曹彬,另一则是潘美。
其中,赵老二和潘美的关系,特别好,好到潘美居然能够收柴荣的儿子纪王柴熙晋作养子。
“可惜啊……”李中易以战功起家,整个李家军中的军官培训,已经自成体系,别具一格。
客观的说,旧勋贵的武臣们,对现在的李中易而言,都成了无用之人。
如今的李家军,已经可以和朝廷的禁军划上等号。军中的军官们,无一例外,都必须是讲武堂出身。
天下万权,兵权至要!
李中易绝不可能将兵权置于外臣的手上,然后出现太阿倒持,反害其主的悲剧!
不过,既然曹、潘两家的下一代,愿意走文途,倒是李中易比较喜闻乐见的好事。
曹璨和潘惟德的参加科举考试,从另一个侧面反衬出,潘美和曹彬都是明白人,知道他们再无掌握兵权的那一日,索性逼迫着儿子从文事方面,来谋取仕途出身。
天下大同的和平时期,就快要来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做文臣绝对比作武将的前途更加光明和开阔。
不过,李中易哪怕统一了华夏的故土,也绝不可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任由文臣们在军事上瞎指挥。
说句心里话,征服高丽国,甚至是倭国的战略意义,远不如安南那么大。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安南及其附近诸国,一年三熟的巨大粮食产量,就足以令李中易垂涎三尺!
天朝的治乱循环,归根到底,就是草民们吃不饱肚子了,不揭竿而起,就会被饿死!
不夸张的说,李家水师,哦,现在是朝廷水师了,已经是这个时代规模最大,武器最精良的一支舰队。
等李中易腾出手来,多造一些12磅青铜炮,甚至是16磅青铜炮出来,朝廷水师有谁能敌?
传统意义上,从陆地上进攻安南,确实有许多障碍,主要是山高路险,后勤跟不上。
李中易有水师的帮忙,到时候直接来个中南半岛的拦腰登陆,地域狭长的安南瞬间便难首尾兼顾。
“禀皇上,康泽来了,在外面求见。”张三正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了康泽到来的消息。
“知道了。”李中易一听就明白了,必定是龙袍或是龙靴等物,有了初步的成果。
新皇登基,无论是仪式,还是服饰,都马虎不得,绝不可等闲视之。
见李中易没有进一步的指令,张三正随即明白了,这是有重要的奏章要批阅,要把康泽晾在外面。
康泽起初以为,马屁可以拍上去,谁料,他在外面等了两个多时辰,腿都快站麻了,李中易还没有召见他。
如果是空手站着也就罢了,问题是,康泽为了表功,手里还托着宫里针工局新织出来的龙袍和龙靴呢。
如果是一般的物件,康泽还有胆子放到地上,稍微轻快一点,这可是李中易还没穿过的龙袍和龙靴呀!
就算是借康泽八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么贵重的物件,随随便便的搁到地上。
就在康泽即将坚持不住的当口,张三正终于来了,传话说让他进去。
康泽顿时精神一振,也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略带踉跄的跟在张三正的身后,进到了内书房里。
“老奴康泽,叩见皇爷。”康泽一见了李中易,当即露出谄媚的笑容,哈着腰行了大礼。
李中易明明听见了康泽的话,却只当没听见似的,一直挥笔批阅奏章。
康泽的双肩立时垮了下来,心里开始瞎嘀咕,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令李中易不太满意的错事了?
没有呀!康泽把最近干过的事儿,一一扒梳了个遍,始终没有想明白:李中易为啥要给他脸色看呢?
其实呢,李中易心里非常清楚,康泽就是个典型的小人,对于小人,你如果太给他面子,反而很容易蹬鼻子上脸。
必须时不时的敲打一下,让康泽知道知道,谁是主,谁是仆?
等李中易把手头的奏章都批阅完毕后,这才叫了康泽上前,问他:“质量如何?”
康泽一听就明白了,李中易是在问他,龙袍和龙靴,他康泽看上去,觉得怎样?
如果龙袍和龙靴的质量,康泽不满意的话,打死他也不敢来李中易的跟前,自己找不痛快!
“回皇上的话,老奴琢磨着还算可以,但眼力毕竟有限,不敢胡言乱语。”康泽说话,非常有套路,正话反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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