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科的风波还没过去,进士科的阅卷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主考官孙从文领着十几位同考官,一齐来垂拱殿拜见李中易。
“诸位卿家,都辛苦了。”李中易摆了摆手,吩咐宫女搬来锦凳,命考官们都坐下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李中易拿起了孙从文等人列为一甲的一张试卷。试卷已经拆了弥封,李中易看清楚名字后,不由微微一笑,敢情考官们将张去华列为一甲第一名会元。
对于进士科的名次问题,李中易并不太在意,按照考官们初步拟定的名次,依次看了试卷。
最后,李中易笑着说:“就依诸卿定的名次,发榜吧!”如果他动了进士科的手脚,只怕是文臣集团就敢把天给捅破。
随着李中易一声令下,进士科的上榜名单,经过重新誊抄之后,张贴于午门外的皇榜之上。
内阁的几位相公,原本心里都很忐忑,毕竟,李中易动了杂科的手脚,难保不会动进士科的手脚。
然而,让相公们大出意外的是,李中易居然全盘接受了考官们的意见,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意料之外的惊喜,顿时让文臣集团有了一种拨云见日之感,大家普遍认为,这是李中易的巨大让步。
按照惯例,新科的贡士,都要参加十日后举行的殿试,殿试的地点就在垂拱门内的垂拱阁。
垂拱阁的面积,足有几千平米之大,可以容纳上千名贡士同时在这里考试。
殿试不设主考官,由内阁的诸位相公集体阅卷,并集体拿出高中进士的名单。
殿试开始的这一天,李中易高居于御座之上,接受了内阁群相以及新科贡士们的集体朝朝拜。
至于殿试的题目,则是李中易信手写下的时务策,即: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题目的意思是说,周朝和唐朝属于强枝弱干的国防体系,秦国和魏国则是强干弱枝的国防体系,请问各自的得失?
说白了,对于完全没有时务经验的贡士们而言,所谓的答题,都属于典型的纸上谈兵。
按照惯例,开始考试之后,李中易就可以闪人了。可是,他不仅没闪人,反而安稳的坐在龙椅上,默默的翻阅着内书房记室们呈上来的节略。
李中易没走,内阁的相公们自然也得陪着,陪考的六部九卿们,更不敢擅自离开。
殿试安排这么多人在现场,其实是文臣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李中易在进士上榜名单上,又闹出妖蛾子来。
实际上,李中易对于谁当状元,谁落榜,并没有丝毫的兴趣。
李中易要搞的是工业兴国和科教兴国,只钻研四书五经的进士们,很难适应新形势下的人才定义。
时近中午之时,李中易方才起身,带着批阅完毕的节略,离开了垂拱阁。
临走之前,李中易笑眯眯的对内阁的相公们说:“朝廷抡才大典,绝非儿戏,具体的名次,就拜托诸位相公了。”
李中易此话一出口,立时震惊四座,这等于是把进士科的取士大权,彻底的交给了内阁。
李琼看了眼很有些兴奋的孔昆,他不由暗暗摇头不已,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李中易不重视进士科的考试,才可能把取士的大权释放出来,何喜之有?
按照惯例,一百名新贡士之中,应该黜落五十名之多,可是,由于杂科闹了那么大的风波,孔昆极力主张全部取中。
刘金山也认为,不可过于偏向杂科,区区一百名进士尔,不如都取了。
李琼和折从阮虽然是首相和次相,在进士科考中,反而居于次要的角色。
既然孔昆和刘金山达成了一致性的意见,李琼和折从阮又没有反对之意,李中易索性大笔一挥,将参加了殿试的贡士,全部取中为进士。
消息传出之后,朝中的文臣们,个个弹冠相庆,将此事视为儒门弟子的一大胜利。
然而,琼林宴之后,新科进士们,一个不落的都被分进了翰林学士院。
【零点看书】与此相反,那些杂科及第的人,虽然品级俱为从九品下,可是,他们这几百人都以观政的名义,分配到了三省六部的各个要害实权岗位之上,每半年轮岗位一次。
在某个衙门里边,尚书或是侍郎,都要靠下级出报告,才能作出决策。真正掌握着各衙门实际庶政处理大权的官员,也就是判官、博士、教授、主簿、管勾这些人。
别看这些人品级不高,却个个精通庶政,衙门里真正办差的,就是他们了。
李中易把杂科及第的三百多人,全面撒网式的分配至各个衙门的最底层,一旦这些人全面掌握了各衙门的庶政之后,浮在上面的尚书、侍郎、郎中或是员外郎等人,轻而易举的便可换掉。
三百多人的官员队伍,密布于各个衙门的最底层之后,直接带来的好处,便是各个衙门处理公务的速度,比此前快了五倍都不止。
原因其实很简单,李中易把杂科及第的这些人分配进各个衙门之后,又授予了他们专折奏事之权。
也就是说,这些到各个衙门观政的预备官员们,都有单独给李中易上奏章。
也正因为观政的预备官员们,有了专折奏事之权,各个衙门之中,一对一被盯死的低级官员们,他们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其实这个套路,李中易是从雍正皇帝那里顺来的。雍正帝的诸多成就之中,除了秘密建储的制度、摊丁入亩的政策之外,最令李中易欣赏的其实是委派候补官员,紧盯着现任官员。
一言以蔽之,候补的官员,想要转正,就必须抓住现任官员的把柄,将其参倒之后,才能顺利上位。
这年月的官场上,只有和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重大事情,官员们才有可能往死里得罪同僚。
更巧妙的是,李中易暂时没动进士们的奶酪,把他们都送进了翰林学士院里。
嘿嘿,不是有个不成文的显规则,不入翰林,不得为相么?
实际上,规矩都是人定的!
往往是,定规则的人,自己首先破坏规则,这就是特权了!
忙完了科举之事后,李中易的工作重心,便集中到了即将开始的统一战争上面。
按照总参议司的建议,朝廷禁军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直逼洪州,一路则海路,先灭了吴越钱家,再合围消灭南唐的李家。
进攻南唐的钱粮,李中易早就准备好了,为今之计,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命谁为帅的问题。
按照常理,刘贺扬是征南将军、淮扬兵马大总管,南征的主帅,应该选他出任。
不过,有人却主张,南征非小事,如果任命杨烈为南征的主帅,一举拿下南唐的把握,肯定更大一些。
就在筹划南征之际,刘贺扬突然病了,李中易从奏章上的病情描述,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刘贺扬很可能患的是疟疾。
在过了潜伏期之后,首先就会畏寒,然而浑身发高热,接着大出汗。从刘贺扬的病情来看,恰好的符合了这三大要素。
在现代医学上,一般采取查血象,查疟原虫以及血清学检查,来确定疟疾的病因。
如今的条件之下,李中易自然不可能采取抽血检查的方式,而只能采取中医的治疗方案。
古人称呼疟疾的叫法有很多,最初记载见于《黄帝内经·素问》。当然还有其他俗名,比如寒热病、发冷病、脾寒病、打脾寒,发疟子、半日子、发半日、打摆子、做老爷、卖柴病、子母疟、子午疟等等。此外,广西管它叫羊毛痧,云南、贵州叫瘴气,此外又有虾蟆瘴、泥鳅瘴、蝴蝶瘴等名称。
明代张景岳的《景岳全书》明确了疟疾是感受疟邪所致。因此,除了鬼神致病外,中医普遍认为疟疾是因外受疟邪、瘴毒而起。
东晋的炼丹达人葛洪曾经写过一本实用的古代“急救手册”,名叫《肘后方》(又称《肘后救卒方》、《肘后备急方》),所谓“肘后”,意思是它篇幅不多,可以让人悬于肘后,方便携带。这本书主要记载了一些古代常见病的简便疗法和急救疗法,其中就包括疟疾。
《肘后方》中收录了“青蒿方”以治虐,用法极为简单:“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然而,此青蒿非彼青蒿也!
1693年5月康熙帝患疟疾,久治不愈,最后还是靠传教士献上的金鸡纳药才治好。
屠教授发明的青蒿素是现代西药学的产物,它只不过是药学家们使用现代化学方法在中药青蒿中提取出的高效抗疟原虫成分罢了,本质上与中药无关。
对于疟疾,李中易其实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他只能命人采摘大量的青蒿,送到刘贺扬处,绞蒿取汁!
既然刘贺扬的运气不好,得了疟疾,南征的主帅人选,也就尘埃落定,非杨烈莫属了!
考虑到海陆并进的现实,由杨烈指挥马步军十万兵马,直逼洪州,把林仁肇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水师则载着八万兵马,从汴河出发,出黄河入海,再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先取了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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