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赵老三都是个好色之徒。
李中易只要想起赵老三曾经欺负了小周后,他的心气就异常之不顺,类似赵老三这种祸害必须阉之!
赵匡胤跪在地上哭哭哀求,哪怕是额头都磕破了,李中易也死活不肯松口。
毕竟,相对于口碑尚好的赵老二,赵老三那就属于坏入骨髓的恶棍,不阉不足以平息李中易心头的怒火。
“你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李中易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说,“且去河套修大堤吧。”
从开封到西北的河套地区,相距大约一千余里,在这个难离故土的时代,已经算是非常严厉的惩罚。
“罪臣叩谢皇上的恩典。”赵匡胤心里明白,赵匡义的被阉已经不可避免,与其继续倔强下去,再次惹火了李中易,不如就此收手,以待来日。
望着赵匡胤蹒跚的背影,李中易不禁微微一笑,历史上的宋太祖,你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打发走了赵家兄弟之后,李中易和往常一样,在火炮作坊内信步游走。
如今,制造火炮的方法,主要是浇铸法。也就是说,事先做好火炮的泥模,再用加热熔化后的青铜液,浇灌于泥模之中。
这么做的好处是,生产火炮的速度,获得了显着的提高。
当然了,凡事有利也有弊,相应的次品率,也跟着居高难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次品率已经从百分之七十,降低到了百分之三十,确实十分可喜。
目前,军中已经有五百多门6磅炮和12磅炮,后期生产的12磅火炮,将被配发于水师的战船之上,以提高水师的作战能力。
就目前的状态而言,火炮的生产已经走上了正轨,良品率的提高则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磨。
然而,李中易主导的另一样热兵器,也就是隧发枪,单单是枪管的产量这一件事情,就足以愁死个人。
客观的说,磨出一杆合格的枪管,即使是非常熟练的工匠,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另外,利用火石的击发装置的研究,一直处于停顿的状态之中,工匠们尚未走到正确的方向。
李中易忽然停下脚步,长长的呼出一口,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火炮可以用泥模浇铸,枪管难道就不行么?
紧接着,李中易又摇了摇头,浇铸的枪管恐怕就不那么耐用了啊!
如果按照以往铸造火炮的方法,铸造前,要先用沙子或黄泥做成模具,定型之后再用钢水浇灌,之后出来的产品会非常粗糙。
枪管在连续射击的时候,会承受非常大的压力,火药在枪管中连续爆炸推送子弹,会产生高温和高压,这对枪管的要求非常高。
铸造的枪管因为模具的原因会进入沙粒,但哪怕是一颗都会导致枪管的质量急剧下降,这种枪管在使用的时候很容易炸膛伤害到自己。
枪管在整个枪支中十分重要,能够控制子弹的运动方向以及速度。如果使用铸造工艺,那么在材料融成液体后,放在固定的模具中,液体中难免会有一些小气泡,制造出来的枪管质地也不均匀,在使用时,可能就会发生危险。
另外铸造工艺所制出来的枪管内膛并不光滑,很可能内应力不够,这种情况下,也影响射击的精准度的。如果通过铁棒钻出孔的枪管,那就不一样了。
李中易轻叹了一声,可惜了,他只是一名医生,如果是机械工业领域的专业,那该多好啊?
不经意间,李中易的视线掠过一门青铜火炮,他灵机一动,利用青铜制造枪管,何如?
想到这里,李中易不想继续待在火炮作坊了,他当机立断,马上赶往造枪院。
造枪院和火炮作坊,虽然同属于军器监,却是相对独立的两个部门。
毕竟,火枪和火炮不同,技术要求也大相径庭,同时,也是为了保密,所以,李中易刻意把枪和炮分离成两个不同的部门。
造枪院位于开封的南郊,这里的规模远远不能和火炮作坊相比,但是,负责守卫的驻军,却足有五百多人。
当李中易赶到造枪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他只得耐着性子吃过晚饭之后,再召集工匠们一起商量。
结果,李中易刚把想法说完,造枪院的首席工匠潘阿大便摇着头说:“皇上,小人试过青铜造枪管,虽然制造的速度比铁枪管快得多,但是,重量实在太大,一个人端着很吃力。”
李中易趁兴而来,却不能不面对现实,青铜适合造火炮,那是因为炮管很厚,即使有点小气泡,也不影响使用。
然而,利用青铜造枪管,固然制造的速度和产量会显着上升,却有着两个重大的弊端:一是枪管太重了,影响连续发射的频率;二是成本实在是高到可怕的程度。
没办法,锻铁枪管属于绕不过的难关,必须想方设法的攻克!
在造枪院碰了壁的李中易,并没有气馁,造枪真那么容易的话,大明朝怎么可能被野猪皮颠覆呢?
当晚,李中易便住在了造枪院内。陪同而来的李虎,一直担惊受怕,惟恐出事。每隔一个时辰,李虎便要四处巡查一番,以免出现不可测的大事。
清晨时分,李中易早早的醒来,按照往日的习惯,他背着手绕着造枪院的外墙散步。
李中易一边散步,一边琢磨着枪管的问题,蒸汽机器距离太远,不想也罢。
可是,水车已经慢慢的在整个帝国普及开来,能不能用水力钻床来钻枪管呢?
李中易想了很久,始终无法解决水力钻床的技术难点,只得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攀登科技树没有捷径可走,还是慢慢的磨吧!
在造枪院内吃罢早膳后,李中易接到了缇骑司的密报,说是儒生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打算在李中易回开封之后,给点颜色他看看。
李中易放下手里的纸片,不由自主的笑了,儒生们想给什么颜色他看看,还真是有些小小的期待啊。
当晚,李中易一共接到了五份由各个不同衙门发来的密报,密报的核心内容,都是关于儒生闹事的汇报。
李中易看过了密报之后,不禁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何所惧哉?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滑阳郡王府。
李琼坐在书桌前,一边手抚白须,一边凝神思考。良久之后,他忽然命人去将李安国找来书房。
李安国到了之后,李琼劈头就问:“最近京城里的风向很不正常,你听说了什么没有?”
李安国仔细的想了想,说:“孙儿听说,有人暗中在城里张贴揭帖,大肆攻击当今皇上。”
李琼不禁大吃了一惊,急忙斥责李安国:“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事先向我禀明?”
李安国苦笑道:“孙儿只是听说而已,并未亲见贼子就擒,安敢在祖父大人的面前妄言?”
李琼一听此话,不由有些尴尬,是他教给李安国的,遇事不能慌张,务必查清楚再说。
“唉,那些儒生也真是的,皇上携灭江南二国之威回京,他们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李琼大发感慨。
李安国却拱手说:“祖父,以缇骑司和警政寺耳目灵通的程度,皇上即使不在京城里,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事。皇上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以孙儿的揣摩,恐怕是想引蛇出洞吧?”
李琼悚然一惊,随即笑了,摸着白须道:“正青你所言甚是,看来啊,老夫是白操心了。”
李安国却正色道:“皇上罢了孔昆的相位,其实儒生们就应该警醒了,这是无声的严厉警告。”
李琼频频点头,笑道:“皇上曾经说过,秀才造反,三年无成。在老夫看来,恐怕是三十年,三百年也无成啊。”
“祖父,既然孔昆已经罢了相位,以孙儿之见,您和折相公恐怕……”李安国说到这里,故意停留了下来,给李琼留下考虑的空间。
谁料,李琼却抚须大笑不已,夸赞道:“正青果然是大事不糊涂!”
“正青,汝父乃是当朝大九卿之一的判军器监,老夫又是当朝首相,你妹妹是宫里的宠妃,咱们家表面看上去气势正盛,实则暗藏祸患。”李琼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道,“等皇上回京料理了那帮子儒生之后,老夫就该乞骸骨,归家养老种花了。”
“英明莫过于祖父!”李安国纳头就拜,拜得异常之服气。
“老夫年事已高,汝父为人憨厚老实,咱们家的将来,还要靠正青你光耀门楣呐。”
自从孔昆被罢相之后,李琼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打算从首相的宝座上退下来。
早在前朝时期,李琼和李中易还是战略盟友之时,李琼就已经非常了解李中易的脾气和秉性。
李琼想得很通透,他年事已高,即使继续待在首相的位置上,也没几年了。
与其令李中易碍眼,不如主动求去,那么,以李中易的脾气,肯定会推恩到李虎和李安国的身上。
按照李琼的盘算,李虎是个乖顺听话的性子,即使摆到内阁之中,也不过是个李中易的传声筒罢了。
更重要的是,皇六子的生母便是李七娘。若是,将来皇六子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自然需要身为舅父的李安国的照应。
到时候,说不准就会出现一门三相的大好局面,那才是整个滑阳郡王府真正荣耀的时候。
李琼的今日之退,谋划的却是将来的进,可谓是老谋深算矣!
不过,最令李琼感到欣慰的是,自从李安国从军之后,无论政治还是军事水准的进步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祖父,以孙儿之见,咱们还可以帮皇帝处理掉儒生闹事这件大事。”李安国目不转睛的盯在李琼的身上,慢慢腾腾的说,“再怎么说,您也是内阁首相,对于儒生闹事,岂能没有立场?”
李琼再次抚须大笑,赞叹道:“正青啊,俗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进步的好快啊。”
李安国陪着笑脸说:“都是祖父和皇上教的好,孙儿不过是学习了一点皮毛而已。”
“嗯,就在今日,我已经行文给了警政寺,命李延清速速抓捕少室书院的山长郑从善。”李琼似笑非笑的望着李安国,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欢喜,完全溢于言表。
“祖父,内阁变动肯定不小,接任首相之位的很可能是刘金山,以孙儿之见,是不是……”李安国想趁热打铁,主动献言献策。
李琼摆了摆手说:“我家既是外戚,又是权贵,如果再和刘金山交好,岂能不招惹闲话?”
李安国虽然进步深速,毕竟从政的经验不足,李琼却也没啥可担心的。
这人呐,哪怕是政治天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修炼成功的,必须要花时间去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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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中易登基之后,开封城里的宵禁,就被无限期的解除了。
即使是时近三更天,第一甜水巷附近,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在李中易推动的重商主义之下,开封城里的小商小贩,比别的城市要多出好几十倍。
第一甜水街,这里聚集着做吃食生意的小商小贩,仿佛是后世的夜市一般,热闹非凡。
李延清坐在一座茶楼的二楼,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街对面的一所宅子,那里是少室书院山长郑从善在京城里的家。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郑从善一直早出晚归,时而城东聚会,时而城西小酌,忙得不亦乐乎。
郑从善虽然只是个没中式的举子,然而,他的名声早就在外,在京城的士里之中,颇有些影响力。
“禀寺卿,郑从善的马车已经进了街口。”就在李延清陷入到沉思之时,一名随从前来禀报了最新的情况。
李延清点了点头,吩咐道:“严密监视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喏。”随从接令之后,随即跑下楼去传令给各处的警政寺所属。
李延清仰起脸,嘴角噙着冷笑,郑从善的大名,早就在警政寺的黑名单上挂了号,即使李琼不下发公文,李延清也已经决定抓捕郑从善了。
按照朝廷的制度,警政寺归内阁管辖,内阁首相行文给警政寺,要求李延清抓人,这完全说的过去。
但是,警政寺只是在名义上隶属于内阁罢了,寺里的人、财和物,都由李延清直接上报给李中易决定。
内阁首相李琼不可能不知道警政寺的底细,但是,他偏偏就给警政寺下发了抓捕郑从善的公文,李延清当然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样的内涵。
“嘿嘿,好一个老谋深算的李琼啊。”李延清想着心事,又有些走神了,下意识的端起茶盏,慢慢的啜饮。
外界对警政寺的评价,可谓是深入骨髓:警政寺不过是李中易豢养的几条恶犬之一!
李延清当然这是冷嘲热讽,但他不仅不在乎,反而以此为荣。
皇上之走狗,这是政敌们对李延清的最佳夸奖,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警政寺是一个十分高效的治安机器,李延清手下人的办事效率,他完全信得过。
之所以今天要亲自出马,督阵抓捕郑从善,李延清主要是担心和缇骑司那边起了冲突。
不下十余次,警政寺这边正打算动手抓人,缇骑司那边却抢了个先手,提前把人给抓走了。
寻常的冲突也就罢了,这一次抓的可是少室书院的山长,若是再被缇骑司的人抢了个先,那他李延清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所以,此次抓捕行动,李延清做了周密的部署。目的就一个,抢在缇骑司的前边,顺顺当当的把郑从善弄到手。
密捕抓人,颇有些讲究,既不能惊动了敌人,又要顺利撬开嘴,确实是门技术活。
不过,只要人进了警政寺,至今还没有撬不开嘴巴的先例,李延清对此颇为自信。
几乎在同一时间,坐在不远处的左子光,已经知道了李延清的所在。
他不由微微一笑,好多次了,他的消息就是比警政寺快上那么一丢丢,也就轻而易举的抢了本属于李延清的功劳。
警政寺属于帝国最高的治安机构,兼顾打击朝廷政敌的重任,而缇骑司却是专业的打击政敌的衙门,左子光不需要分心去管治安的问题。
所以,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显得格外的专业。
“提督,郑从善露面了。”
左子光得知消息后,默默的点了点头,郑从善最近跳得很欢快,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
按照规定,缇骑司抓捕现任官员,必须经过李中易的同意。
但是,郑从善并不是现任官员,他只是有些名望的少室山长罢了,左子光带人抓他,心理上没有任何的负担。
“嗯,不要惊动郑从善,哦,还有李延清那小子。”左子光淡淡的吩咐了下去,手下人心领神会。
两个衙门干着差不多的事务,难免会有些嫌隙,左子光自然也是明白的。
不过,左子光并不是要抢功,而是有些政敌捏在缇骑司的手里,相对更有利一些罢了。
今天,李琼给警政司的行文,左子光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内情,这也是他今晚会出现在李延清附近的根本性原因。
今晚,左子光并不想抢李延清的功劳,而是打算替他处理好善后处理收尾的事务。
以前,李延清就是左子光的部下,当左子光还是知军法司事的时候,李延清是他的副手,同知军法司事。
以左子光对李延清的了解,今晚他若是再抢了个先,李延清恐怕很难善罢甘休。
毕竟,密捕郑从善的公文,由内阁正式下发,李延清也是个要脸面的警政寺卿。
马车里的郑从善,做梦都没有料到,他已经被帝国的两大暴力机构给盯上了。
今晚的聚会,郑从善只见了一个人,那人是个书呆子,也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
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郑从善一直在尽力刺激那个书呆子,并把李中易形容为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恶魔。
“大官人,快到家了。”驾车的老仆扭头冲着车厢里边,低声做了提醒。
郑从善撩起窗帘,迎面就见各种吃食摊子,他略微想了想,便吩咐老仆:“停车。”
马车很快停下来了,郑从善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一边踩着长条木凳下车,一边吩咐老孙:“把车先停回家里去,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家。”
老仆老孙有些犹豫,可是,他也清楚家主的脾气,郑从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回去吧,这么多人呢,没事的。”郑从善以为他深居简出,既不显山,也没露水,安全得很。
今晚的宴席上,郑从善光顾着喝酒劝人去了,也没吃几口菜。到了现在这个时辰,肚子自然有些饿了。
左子光得知郑从善下车找吃食的消息之后,他不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
以李延清的道行,当然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抓捕郑从善,就闹得满城风雨。
根据缇骑司事先的勘查,郑从善的家门口附近,有两条窄巷子。很显然,在窄巷子口抓人,比在第一甜水街内,要强出去至少百倍以上。
连抓人的地点都提前订好了,这才是李延清的办事风格,左子光有理由相信,李延清肯定会把郑从善悄悄的弄到手。
然而,李延清肯定没注意到的是,一直有人缀在郑从善的身后。
今晚的任务,李延清是抓郑从善,而左子光的目标则是,一直缀在郑从善身后的那两个人。
“都准备好了么?”左子光扭头问心腹指挥王进,王进赶忙拱手道,“禀提督,一切准备就绪,单等着您发号施令了。”
“嗯,告诉下边的人,心急吃不着热豆腐。等李延清先动手之后,咱们的人再收网,明白么?”
“喏……”